說完,便大搖大擺的走了。
約莫半個時辰後,又來了兩個男子,衣着與前一位沒差别,遠遠站定,指着祝佩玉掩面,時而低語,時而輕笑。
又不過片刻光景,場面依舊,不過是人換了。
如此反複,祝佩玉全程穩如老狗,但劉清山不樂意了。上前直接奪走了祝佩玉手裡的蒲扇:“拿我這藥堂當什麼了?這是治病的,不是賞猴的!快滾快滾!”
祝佩玉有些理虧,起身後視線搜尋到了溫心的身影便尋了過去:“有沒有不用抛頭露面的事兒幹?”
許是覺得丢人,溫心隻顧低頭忙着手裡的活兒計。
祝佩玉尴尬的摸摸鼻子:“那我先回去了。”
祝佩玉在藥堂一衆夥計的注視下走了,出藥堂時,恰巧遇到了那晚的紅衣豔鬼。
兩人四目相對,祝佩玉平靜道:“你來晚了,猴下班了。”
紅衣豔鬼:“……”
下班啥意思?
沒看到猴的紅衣豔鬼有點不甘心,幾步追了上去:“祝佩玉,你答應我的事還做不做數?”
祝佩玉停步看向他,豔鬼今日其實算不上豔鬼,他臉上隻塗了薄薄的一層粉,五官輕透,讓人一下子就瞧清楚了本來面目。
是個很可愛的男孩子。
祝佩玉想,若是事情沒那麼過分,又在她的能力範圍内,她可以幫忙,于是問:“什麼事?”
紅衣豔鬼滿眼期待:“替我贖身。”
祝佩玉:“……”
原主多大的臉呐,自己一個吃軟飯的,就大言不慚答應要替别人贖身?她有錢嗎她?
她實在不忍騙他,直言說:“你應該知道我以前就是個混蛋,一個貪财好色之徒所說的話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貪圖。所以那些替你贖身的話,其實是在騙你。”
紅衣豔鬼淚睫于盈,短短一瞬,淚流成河,打濕了胸前衣襟。
相對于出口成髒和潑夫罵街,祝佩玉更見不得人在她面前哭,尤其周遭百姓紛紛駐足更讓她不知所措,她想安慰幾句,卻被紅衣豔鬼猛的一推:“你混蛋!”
紅衣豔鬼跑遠了。
而猝不及防的祝佩玉,身子踉跄退了幾步差點摔了個狗吃屎。
她自認倒黴,但看着紅衣豔鬼遠去的身影,難免有些不好受。
‘祝佩玉’辜負了他,可祝佩玉卻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造孽!實在是太混賬了。
“他叫梅源,為救病重的母親,自願賣身于芙蓉館。”
祝佩玉聞言更不好受了,歎氣道:“也是可憐人。”
話音方落,祝佩玉猛地意識到了什麼,她看向身後的溫心試着解釋:“他……我……”
溫心将她的手足無措看在眼裡:“他在芙蓉館還有另外一個名字,你還記得嗎?”
祝佩玉尴尬的笑了兩聲:“我之前有多花心你是知道的,何況都是一些露水情緣,怎會浪費心力去記名字。”
“但我替你記着。”溫心神色平靜:“他叫春柳。”
祝佩玉:“……”
看着祝佩玉一臉呆滞,溫心轉身進了濟世堂。
溫心也知道,他與旁的郎君不同,他的性子倔強,這和他的成長有關,無家人依靠隻能做自己的靠山。他不得不強大起來,時間久了,他就忘了什麼是小意溫柔、什麼是柔情似水,更不懂什麼是風情萬種,溫柔之至。
起初,祝佩玉并不在意這些,甚至會放低身段一次又一次耐心的哄自己開心。他也很慶幸,以為自己苦盡甘來,他甚至認為這些年之所以受苦,都是為了遇見祝佩玉,遇見這個全心全意待自己的人。
這種慶幸,一直維持到祝佩玉暴露本來面目後。
牧兒是祝佩玉第一次在溫心面前提及的郎君,也許是來自百花樓,也許來自富貴閣、或許來自芙蓉館……
溫心記不清了。
溫心隻記得那時的自己痛徹心扉,他不明白明明那麼寵他、愛他、珍視他的妻主,一夕之間大變摸樣。她會譏諷自己不解風情,嘲諷自己腰肢不夠柔軟,并繪聲繪色的講述牧兒如何伺候她,那些污穢不堪的言辭,溫心隻是聽聽都會羞的無地自容。
他們不聽的争吵,最後以溫心被打的周身青紫結束。
每每這個時候,祝佩玉都會居高臨下的罵他是個寡夫像,每天都冷着一張臉,如果不是他能賺錢,她根本對自己提不起一點興趣。
溫心很憤怒,可憤怒之後便是酸澀與難過。
他還喜歡祝佩玉,他願意為了祝佩玉放下身段,他說:‘妻主若是喜歡牧兒,他願為他贖身為侍。’
祝佩玉笑了,笑容裡都是嘲弄。
溫心不喜歡她這個笑容,仿佛被人當衆扇了巴掌,打的不是臉,而是尊嚴。
很快,溫心就明白了那個笑容的意義。
因為祝佩玉又喜歡上了溫憐、柴鳳和惜花。他們各有優點,各有所長,有的通曲、有的善舞,還有的,精于床笫之歡。
溫心慢慢從惱火變的麻木,最後竟也能一笑了之。
直到春柳的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