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前想後,章婉清決定大膽往前走,是親屬又怎樣,趙裡正平日剛正不阿,她相信他不會偏袒他侄子。
趙裡正與趙小川不約而同注意到門口一道陰影,扭頭看向門口。
“婉清娘子,有事?”趙裡正放下酒杯問道,納悶章婉清是個有分寸的姑娘,不會貿然在人家用飯的時候造訪。
趙小川也放下了酒杯,慵懶的躺進太師椅裡,翹起二郎腿,嘴角扯出一抹笑,三分得意,七分譏諷。
“趙裡正,我有要事相禀,打擾了!”章婉清拱手作揖。
趙裡正擡手示意她可以繼續。
章婉清表情嚴肅,一字一句敲打在兩人的耳膜上,“我告發趙小川尋釁滋事,要求他賠禮道歉,并賠償損失十五兩。”
“十五兩?”趙小川仿佛聽到天大的笑話,在椅子上笑彎了腰,“你莫不是學那惡婆娘李氏訛錢吧!”
“住口!”趙裡正厲聲制止,“坐無坐相,成何體統!”
他又對章婉清說:“婉清娘子,你說小川尋釁挑事,不仿細細說來!”
章婉清将經過一五一十告知趙裡正。
話畢,趙小川從椅子裡跳起來,指着章婉清的鼻子,臉紅脖子粗,“你有何證據證明你那破廟是我搗毀的?”
“不是你,就是你的兩個跟班!”章婉清确實沒有證據,這也是她沒有報官的原因。
“婉清娘子,此事重大,我得問問當事人,不能僅聽你的一面之詞!待我厘清事情原委再定奪。小川雖是我侄兒,他若有錯,我絕不姑息。”趙裡正義正辭嚴。
有他這句話章婉清懸着的心放下,“好,趙裡正,您請便!”
“你是否曾有攔截婉清娘子的去處,搗毀他的住處?”
趙小川死鴨子嘴硬,就是不承認,“不曾!”
“婉清娘子說你有過,說說當日你在何處,做何?”
趙小川一本正經道:“當日我陪我家娘子去醫館抓藥,她即将生産,近日鬧肚子不舒服,我便帶着她去了縣城,大夫吩咐須觀察一宿,我們索性住了兩日,今日将回。這位娘子,你若不信,可以去問縣城的程大夫!勿要在此捏造事實!”
“我可以作證!”屋外進來一位婦人,挺着大肚子,應該是趙小川的娘子,仰着鼻孔看章婉清,眼神不屑。
“我夫君的确是陪我去縣城瞧大夫,開的藥方還在呢,娘子若不信可以随我去瞧!”
章婉清失笑,有必要去瞧嗎?當然沒有,人家早已經做好戲,圓得天衣無縫,現時隻希望趙裡正不要相信他們的謊言。
然而,趙裡正非但信了,還偏袒趙小川,“婉清娘子,小川說他不曾做過那些事,他娘子為證,那就是未做過。他平日性格确實頑劣,但不會過分,他與你既無怨也無仇,沒必要為難你,我看你是不是搞錯了?”
趙小川不承認,他就不追查,就抹掉趙小川的過錯,章婉清總算認清趙裡正的真面目,遇着親屬犯錯,偏袒不誤。
章婉清憤然道:“他不僅搗毀我的住處,還攔我去路,打傷蘇寒山!”
提起蘇寒山,章婉清心揪得疼,到現在他身上淤青一片,夜晚就寝在床上翻個身都疼,他還不允許告知郎主和夫人。
趙裡正背着手踱到章婉清面前,警告她:“婉清娘子,東西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方才你已經诽謗過小川,不可再信口開河污蔑他!”
章婉清含着怒意咬牙道:“趙裡正,我既未诽謗趙小川,也未污蔑他。當日有李師傅在場,若不是他攔下趙小川,蘇寒山早被打死了。”
“誰不知那李大順與你是一夥的,他的話不可信!”有了趙裡正的袒護,趙小川不懼了,吊兒郎當的靠在椅子裡,撿起碗碟裡的一顆花生米抛進嘴裡。
“既然你說李大順可以作證,将他一并喚來!”趙裡正眼神犀利,似乎在責怪章婉清沒完沒了,不知進退。
章婉清哪管他做何想法,即刻去尋李師傅。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李師傅即到,證實了章婉清的說辭。
趙裡正停頓片刻,回到他的太師椅,坐下,“既然如此,小川就該向婉清娘子道歉!”
他轉頭看向趙小川,語氣嚴厲:“小川道歉!”
趙小川從未向人道過歉,開不了口,杵在那兒一動不動!
趙裡正一聲厲聲催促,“道歉!”
趙小川嘴唇張了張,最後快速發聲:“對不起!”态度極為敷衍。
趙裡正卻不覺得敷衍,還替他打馬虎,“婉清娘子,你看小川已經道過歉,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這事咱就了結吧!”
一句毫無誠意的道歉就完事?章婉清被趙裡正的态度激怒,高聲道:“趙裡正,還未了結,了結不得。蘇寒山躺在床上下不了地,請問該如何處置?我那一百五十瓶香露、七十瓶香水全部被打碎,請問該如何賠付?還有我的五個蒸籠、菜園、魚塘,這些不是可以輕易了結的。”
她咄咄逼人的态度,極力忍讓的趙裡正終于怒了,隔空指着她的腦門大聲斥責,“章婉清,勿要得寸進尺,蘇寒山的醫藥費小川可以賠付,至于你的住處,你若執意認為是小川破壞,你拿出證據來,拿不出來,便給我滾出桃花裡,永遠别踏進桃花裡半步。”
章婉清驚在原地。波及他的侄子,觸怒了他,他竟然直接叫她滾,這還是往日和藹、公正、熱心的趙裡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