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萼剛一進屋便是這樣的情形,她連忙将手中熱氣騰騰的茶壺輕輕擱置在角落的紫檀平角條桌上。
又小心翼翼地繞過屋内跪成一片的奴婢。
劉寶林的目光在紫萼踏入屋内的那一刻,她那被憤怒炙烤得幾近沸騰的心情,終于在這一刻有了微微的冷卻。
紫萼是劉寶林從家中帶入宮中的貼身奴婢,由她的父親親自挑選,因為她聰明伶俐,被寄望于在複雜的宮廷生活中輔助劉寶林更好地立足。
劉寶林父親曾叮囑過她,無論遇到何種情況,都應與紫萼商議,因此,在怡月閣中,紫萼的地位非同一般,僅次于劉寶林。
跪着的宮人餘光瞥到紫萼出現,仿佛抓到了一絲救命的稻草,心裡都暗中松了口氣。
劉寶林的性情多變,情緒波動劇烈,常常會無緣由地對身邊的宮人發作。每當這種時候,紫萼總能用寥寥數語讓劉寶林的怒火平息。
因此,宮人們都對紫萼充滿了感激之情,她在怡月閣中不僅是劉寶林的心腹,也是大家心中的定海神針,她讓整個閣内的宮人感到心安。
紫萼緩緩步至劉寶林身旁,聲音輕柔而關切地詢問:“發生何事了,主子?”
劉寶林的情緒如同被點燃的炮仗,瞬間爆發開來,她帶着一肚子火氣道:“還能怎麼了!今天請安過後,皇後那邊派人送信來,說我自個兒定的懲罰太輕了,竟然讓敬事房把我的綠頭牌再撤下去兩個月!”聲音裡充滿了不甘和憤怒,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她的雙眉緊鎖,幾乎要在額頭上打結,咬緊牙關,從齒縫中擠出一句充滿恨意的話:“這個姚才人,簡直就是附骨之疽,怎麼都甩不掉!”
劉寶林的聲音裡帶着一股冰冷的怒火,眼裡閃過一絲惡毒,這姚才人的名字就像一個魔咒,讓她恨得牙癢癢。
紫萼的眼神中閃過一絲了悟,她身為劉寶林身邊最親近的侍女,入宮的初衷就是為了守護劉寶林,自然對姚才人與劉寶林之間的恩怨糾葛了如指掌。
姚才人是内常使姚銳的嫡次女,姚夫人一共生了兩女一男,她的弟弟年紀最小,與兩位姐姐相差甚遠,而姚才人與其姐姐年齡相近,僅有一歲之差。姐妹間情感深厚,相互間幾乎沒有過争執。
姚才人的姐姐,性情溫順,嫁給了劉寶林的哥哥劉世。劉世沉溺于聲色犬馬,行為放蕩不羁,尤其在姚姐姐懷孕期間,更是寵愛妾室,忽視發妻。而劉世的母親偏袒兒子,有時甚至助纣為虐,姚姐姐在劉家遭受了劉寶林及其母親的欺淩。
這也就導緻了姚姐姐在生産時不幸身亡,連同胎兒一同離世。
随後姚姐姐生産時一屍兩命,她的屍骨還未涼,劉世便把寵妾擡成妻,而未入宮的劉寶林更是不留餘力的在姚才人面前誇耀她的姐姐時如何卑微地讨好她的。
姚銳晚年得子,對兒子極為重視,在劉寶林的父親承諾将來會助姚才人的弟弟一臂之力,使得他往後的路更加順暢後,便不再追究女兒在劉家的遭遇。
姚才人的母親雖然對長女的命運感到同情,但她的心思更多放在兒子身上,希望他能光耀門楣。
姚才人的弟弟年幼,當她出生時,姐姐已屆及笄之年,因此,姐弟間接觸有限,感情自然不深。
在這樣的家庭背景下,隻有姚才人一人銘記着姐姐的遭遇。自從劉寶林入宮後,姚才人便不斷找她的麻煩,以此來發洩對劉寶林及其家族的怨恨。
劉寶林猛地一掌拍在桌面上,那聲音在靜谧的怡月閣内回蕩。“還有那個沈寶林,她也敢順着杆爬!”她的眼神如同利箭,似乎能穿透層層宮牆,直刺那個有勇氣附和的沈寶林。
紫萼趕忙上前,輕柔地握起劉寶林剛剛猛烈拍打桌面的手,輕輕地揉搓着,她的面龐上充滿了關切與心疼。“主子,何苦為她們動氣?傷了您自己,那可真是不值得。”她的聲音輕柔如春風,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憂慮。
劉寶林自己也有些疼,但是不好在臉上顯示出來,如今被紫萼一揉,憤怒也被平息了些,“我如何不生氣,我原本隻是看沈寶林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生氣,我就輕輕那麼一碰,她就入水了,我能有什麼法子,還不是她身子太弱,連站都站不穩。”
紫萼:那你沒事推人家幹嘛。
劉寶林的情緒如同被點燃的幹草。“我都已經向她低頭道歉了,甚至閉門一個月為她祈福,她竟然還不滿足,跑去和皇後告狀!”
紫萼:那人家落水之後可就差點死了呢!
紫萼心裡默念,都是為了生活,她是主子,她是主子,一切以她為主。
劉寶林的話語中帶着深深的遺憾和一絲懊悔:“哎,皇上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她的眉頭緊鎖,眼神中流露出對計劃被打亂的失望。
原本,她以為皇上還要一個月才會回宮,這才主動提出閉門一個月,以示忏悔和誠意,卻沒想到得到的消息竟然是錯誤的。
劉寶林在心中暗暗發誓,定要追究到底,看她不把告訴她消息那個人的皮扒下來!
紫萼安撫着劉寶林的情緒,安慰道:“主子不必過于擔憂,皇上剛剛南巡歸來,政務必定繁忙,這樣反而使得他進後宮的時間減少。主子正好可以借此機會,好好休息調養,保養好自己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