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儀宮
夜幕低垂,在昏黃的燭火下,皇後端坐在鳳座之上,神情專注,眉宇間透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威嚴,翻閱着案頭的文書。
宮女們輕手輕腳地穿梭在殿内,生怕打擾了皇後的沉思,周圍的環境幽靜無聲,隻有皇後處理事務的輕微紙頁翻動聲,再無其他。
腳步聲打破寂靜,雲錦正走進屋内。
有人進來,皇後頭也沒擡,心思仍然在文書的内容上。
雲錦顯然是已經熟悉的模樣,沒有得到皇後允許便一直半蹲着行禮。
許是眼睛有些酸澀,皇後的目光從本上移開,随口一說道:“起來吧。”
雲錦慢慢地站起身,以免腿麻摔倒壞了規矩,“殿前娘娘的人傳來消息,說是皇上今日進了寶座房。”
皇後漠不關心的模樣終于有了一絲變化,她的眉尾一揚,聲音比起前一句話有了起伏,“然後呢?”
雲錦擡眸看了眼皇後的眼色,小心翼翼地說:“但是不知為何,待了不到半刻鐘便出來了,臨了也沒有找人侍寝。”
皇後的手握緊了桌角,嘴唇抿成一條直線,“打聽到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沒有?”
雲錦一下子跪到冰冷的地闆上:“殿前之人守口如瓶,嚴絲合縫,奴婢未能探得半點消息,辜負了娘娘的期望,還請娘娘開恩,寬恕奴婢的無能。”
周圍的宮人也是抿着嘴,低着頭,不敢看發生了什麼。
皇後冷哼一聲,站在她身邊的霞光知道皇後的意思,溫聲說道:“雲錦,你不必如此害怕,皇後娘娘仁慈,不會重罰與你,何必如此害怕。”
雲錦聽完,驚恐地擡眼,卻說道:“是,皇後娘娘仁慈。”
佛口蛇心,說的就是她的主子了。
霞光用一種憐憫地眼神看着雲錦:“你且回去吧,來日娘娘再處置你。”
來日,她還有來日嗎?
雲錦魂不守舍地出了宮殿,看着十五的月亮正圓,眼睛裡不自覺地留下了一行清淚。
殿内的皇後對霞光說:“你說皇上是什麼意思,不滿本宮嗎?曆代皇後哪像本宮一樣,獲得殿前的消息還要和衆嫔妃一起。皇上連在外殿的奴才都不讓本宮插手。”
其實娘娘的擔憂不無道理,朝前的消息都比殿前的消息來得容易,他們這位皇上掌控欲可是格外地強,不允任何人窺得他的動向。
她雖然明白,但也沒有辦法解決,隻能勸解。
霞光勸導道:“娘娘何必憂心,您不能做到,其他嫔妃更是如此。娘娘每月初一十五都能見到皇上,該着急的該是後宮的嫔妃才是。”
初一十五來又如何,皇上也隻是與她一同躺在床闆上而已,但她不會和任何人說。
皇後心有郁結,“話雖如此,本宮就是心有些不實罷了,宣妃應該不會如此,畢竟皇上總是想着她。”
“宣妃再是如何得寵也就這幾年了,娘娘何須在必敗的人身上費工夫。”
作為皇後身邊的貼身婢女,霞光知道的必然很多。俞家這幾年日益嚣張,已經要碰到皇上的底線了,按照皇上的性子,俞家也就是最近的事了。俞家倒了,宣妃那個沒腦子跋扈的性子自然不會長久。
皇後長籲一口,“你說的是。”
正當皇後準備繼續看時,有個臉生的宮女來了,她一進來就跪到地上:“參見皇後娘娘,奴婢有事要報。”
皇後眼前劃過一絲好奇,開口道:“哦?什麼事?”
那個宮女擡起眼,眼裡寫滿野心,“奴婢聽聞宋院判今日去了沈寶林的秋葉閣。”
皇後現在已經知道寶座房發生什麼了,畢竟妃嫔撂牌子,她這個皇後也會知道,但是這宮女是如何知道的呢?
她想看看這個名不見轉的宮女是如何知道的,于是引導宮女繼續說下去,“然後呢?”
那個宮女有一副好嗓子,聽得人舒心,“宋院判一直都是以性格高傲著稱,又怎會因章太醫尋他幫忙便前去偏僻的秋月閣呢?沈寶林如今入宮才一月左右,之前被劉寶林欺負,也不見有人為她發聲,可見她在宮中也是沒有依靠的,沒有靠山的她又怎麼請得起宋院判呢?”
皇後的眼神從一開始的不屑一顧變得贊賞,能夠察覺到這種明顯變化的當屬她身邊的霞光,霞光心裡不由得生出一種危險感。
她是最熟悉皇後這位主子的,有用的便多加關照,無用地便扔到一旁,霞光不想落得被丢棄的下場。
但是她現在不能開口阻止。
皇後聲音現在是真溫和,“你如今在哪?”
那位宮女回道:“奴婢在花房。”
“明日你便來鳳儀宮當差吧!”皇後嘴角帶了一絲優雅的笑。
那位宮女跪下謝恩,“多謝皇後娘娘。”
皇後的嘴角越來越大,眼中也出現了些瘋狂,“你以往名字便不重要了,明天起,你就是鳳儀宮的雲錦了。”
那位宮女的眼中不知是驚訝還是驚喜,隻是聲音有些顫抖,“奴婢日後一定好好服侍皇後娘娘。”
皇後擺擺手,看着她這副不值錢的樣子,眼中剛剛升起的忌憚少了幾分,“去吧。”
那位宮女,哦,不,雲錦轉身離開,眼底卻有那麼一抹看不清的仇色,不過一瞬,又恢複到了在皇後面前殷勤但有點小聰明的模樣。
皇後從雲錦走後便不再坐在鳳座上,而是站起身,在大殿來回踱步,口中輕輕念叨着“沈寶林”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