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屠夫臉上的笑意稍縱即逝,臉色近乎平淡道:“進寶到底是怎麼傷的?”
他不笑時不怒自威,無形之間給人強大的壓力。
因此張屠夫能讓錢氏那般潑辣的人,對他唯命是從,也能讓他手底下的人都怕他。
此時他一問,一直跟在他身邊沉默的手下,立刻上前回答道:
“癞子說,他昨天在陶家村抓了隻極品羊,請了少東家去看,後來少東家讓他回了一趟鋪子拿刀,等他再回去時,少東家就出事了。”
說起極品羊,手下人沒忍住咽了下口水。
能讓斷指張等不及回鋪子當場就要疱了,烹煮,那得有多極品。
如今饑荒嚴重,送到他們這裡的羊越發細瘦幹巴,吃着都沒什麼油氣,他實在是饞肉了。
張屠夫似是知道他的想法,瞥了他一眼,那人立刻收起那些想法噤若寒蟬。
“人呢?”
癞子不在家,進寶出事,那抓的羊呢?
手下人聞言,低頭不敢看他的表情:“不見了。”
“天殺的,一定是有人眼紅我們的生意,跑來搶生意了。”
錢氏聽了全,不等張屠夫發話,便恨恨地啐了口,想到躺在病榻上的兒子恨不得生啖其肉。
張屠夫轉頭拍了拍錢氏的手,錢氏神色一軟,又抹起了淚:“我可憐的進寶。”
張屠夫則繼續問:“知道身份嗎?”
“不知道,癞子沒說。”
張屠夫皺了皺眉:“回去好好問一問。”
他不喜歡麻煩的事,特别是這件事還傷了他兒子,張屠夫難得動怒了。
手下人答道:“是。”
癞子一直都待在肉鋪上沒回家,他便是想回,也回不去。
斷指張是在他家出的事,人也是他背回鋪子的。
眼下斷指張情況未定,張屠夫當然不可能放他走。
經曆了這麼一晚上癞子早就吓尿了,等張屠夫回去時不用多問,癞子就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和盤托出了。
“我抓那個女的時,被陶老四的女兒看到了,我怕她聲張惹禍,就把她一起抓了。”
癞子說着這話有些心虛。
他為了混口肉吃,不餓死,前前後後偷了村裡三個孩子給張屠夫,這事要是被村裡人知道了,非把他打死。
所以他不敢冒險,隻能一狠心連帶着陶妮兒一起給綁了,誰知道反倒是惹了禍。
到現在他都不敢多問一句,斷指張傷得怎麼樣了。
張屠夫耐心聽完他的話後,面無表情地問:“你是說,你還抓了一個?”
癞子小心點了點頭:“是。”
啪地一聲拍桌子響,吓得癞子抖了抖,腳一軟就跪了下去。
錢氏看也不看他一眼,隻對張屠夫說:
“照我看,就是陶家村那群蹬鼻子上臉的玩意兒幹的。
上次咱們在村口請他們吃肉喝湯,一個個的不識擡舉,不記恩,還暗地裡記恨害了進寶。
當家的,這次絕不能饒了他們。”
錢氏憤怒得臉上橫肉糾結擰巴在一起,蒼老的臉上顯得格外兇惡。
實際上,她也不在乎人到底是不是陶家村人傷的,她隻在乎人是在陶家村的地界傷的,所以她要讓整個陶家村付出代價。
跪在地上的癞子大氣不喘一下,滿臉都是汗卻也不敢擦一下。
張屠夫面色倒是沒多大變化,瞧着像是心中已有成算。果然下一刻就聽見他道:“大鐵牛,叫幾個人跟我去陶家村。”
……
姜肆完全不知道張屠夫這邊發生了什麼事,仍一門心思地在練習槍法。
她在這一方面沒有什麼天賦,隻想着勤能補拙多練練。
當然還是有一定效果的,起碼她現在不會脫靶了,至于說命中靶心,這個還需要時間。
陶妮兒雖然不知道她在屋裡做什麼,但都不會去打擾她。
對于姜肆,陶妮兒有着難以言喻的忠誠聽話。
受她影響,陶老四老兩口對于姜肆的态度也有了微妙的變化。
“四伯伯,四嬸子,四伯伯,四嬸子。”
下午太陽最烈的時候,陶老五的兒子柱子匆匆跑進陶妮兒家急急忙忙道
“四伯伯,四嬸子,我爹讓我告訴你們,張屠夫帶着人來了,都到村口了。”
陶妮兒一家子正在屋裡忙,一聽柱子的話,立刻慌了手腳。
陶妮兒娘眼前一晃,差點栽倒。
“娘。”
“她娘。”
“四嬸子。”
三人忙扶住她。
陶妮兒娘手耙,心裡怕得不行,可轉眼看見自家閨女瘦得沒個人樣的臉,當即又撐起了口氣。
熬了這麼久,吃了這麼多苦,她絕不能讓閨女再出事。
她反手一把抓住陶妮兒急急道:“要出事了,要出事了,妮兒,趕快走,去山上去躲躲。”
陶妮兒睜大了眼睛惶惶不安:“娘。”
陶妮兒娘狠心推了她一把:“走,趕緊走。”
陶妮兒茫然無措地站在原地沒動。
“磨蹭什麼,聽你娘的話,快去。”
陶老四也發話了,說完後,他又覺得轉頭沖柱子道:
“柱子,你帶四伯伯伯去看看。”
後山離他家還有段距離,他要給閨女多争取些時間才行。
“好。”
柱子點點頭,說着兩人就要往外走。
陶妮兒娘心裡不安,便要跟着一道去了:
“我也去。”
老兩口就這樣跟着柱子急匆匆的往村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