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皎聞言若有所思,聖人派她出去作何?隻是怎麼也猜不透,反而坐在車轍上的杜若喚了一聲,“郡主,已到校場了。”
雲绮牽着雲皎,二人踩着杌凳下了馬車,武思桓則已騎着馬入了校場,雲皎便也去馬廄牽那匹馬駒。
雲皎走前對雲绮囑咐道:“二姊坐在台上看着便是。”雲绮自然依着這個妹妹,等她穿戴整齊也騎着馬往校場去了。
武思桓見雲皎騎着馬過來,便道:“謝四郎雖不如他阿兄謝二郎,對付你這個剛學騎馬的小丫頭還是綽綽有餘的。”
武思桓本以為這番話必定會惹來她反駁,誰知道雲皎隻是平靜接受了,“的确如此,所以二表兄可有什麼法子?”
武思桓便接着道:“倒也不複雜,隻要你能在我防守的情況下還能進球,勝算便大上許多。”
雲皎望着人高馬大的武思桓心想,這不是欺負人麼,她十分有理由懷疑這厮是在報她算計他的仇。
想是這樣想,雲皎卻已經一拉繩,驅動面前的馬駒跑起來,手中的球杖也揮舞起來,帶着馬球往前面的球門而去,隻是未曾想被武思桓輕松攔下。
武思桓将球一杆打了回去,于是接下來雲皎便陷入了無盡的循環,半個時辰過去了也未曾進得一杆球,自己反倒累得氣喘籲籲。
雲绮坐在台上看着隻覺心疼,卻也并未随意阻止,她知道雲皎的确很想赢了謝四郎,于是又過了小半個時辰,依舊一杆未進。
晶瑩的汗水自雲皎面龐落下,她卻顧不得擦拭,武思桓的訓練強度與雲绮截然不同,或許是因為雲绮是她的親姊,而武思桓不是,他們隻是表親,且還隻是名義上的。
武思桓似乎頗為無聊,打了個呵欠,“就這樣也想打赢謝四郎麼?”雲皎咬着牙道:“再來。”
她的手臂随着不斷的揮杆已經頗為麻木,她的動作隻剩下本能地揮杆,直到脫力,球杖自她手中跌落。
武思桓倒是有些驚訝她的堅持,他還以為雲皎堅持不了多久,畢竟再怎麼說也隻是個八歲的孩子。
雲皎本來顫抖着手想要再度撿起球杖,卻見高台之上的雲绮走下來,“夠了。”
“阿姊。”雲皎喊了一聲,她還是勉力撿起球杖,雲绮在一旁歎氣,也不知道她這倔強的性格是随了誰。
雲绮掏出手帕替她擦汗,那是帶着蘭麝香氣,繡着蘭草的手帕。擦完了,雲绮握了握她的手,方才又走回台上,而雲皎醞釀着下一回進攻。
武思桓這回倒是有些驚訝于雲皎的韌性了,她依舊用力揮杆,武思桓下意識想要擋住她的攻擊,卻沒想到隻是佯攻,原來她方才并未将馬球擊出,等他下意識想擋時,她方才揮杆,他自然來不及防守,馬球落入身後的球門裡。
雲皎笑了一聲,“二表兄,我這招如何?”既然她蠻力比不過武思桓,那便另辟蹊徑,一力降十會。
武思桓也笑,“小聰明爾,不過對付不甚聰明的謝四也已經足夠了。”雲皎聞言便不顧儀态,下了馬跌坐在地上,也顧不得四周塵土。
雲皎是被雲绮扶着回府的,臨出門前換得一身新衣也變得髒兮兮的,饒是雲绮也忍不住數落道:“赢謝四便那麼重要?”
雲皎笑笑,“阿姊,神都有許多人都看不起我們,覺得我們從幽州回來,幽州偏遠我們也是沒見過世面的鄉下人,謝四郎就是這樣的人。”
雲绮默然,縱然她是郡主,甚至不如李雲月身份尊貴,是以想要丞相家的公子賠罪都沒資格,這就是現實,落難的鳳凰不如雞。
雲绮扶着她,柳氏正好出來,見雲皎這狼狽模樣也吓了一跳,問道:“這是怎麼了?”
雲皎勉力笑了笑,“沒事,就是去學打馬球了。”柳氏看了也忍不住心疼,又數落道:“老老實實在家繡花便是了,女兒家去學什麼打馬球?”
這話倒叫雲绮不自在起來,聖人最厭惡女工,偏偏柳氏腦子裡還是賢良淑德那一套。
雲绮似乎也明白了,為什麼聖人與阿娘會如此合不來,原來問題就出在這裡。
不過到底是柳氏親生的,她忙命杜若去燒水,又讓旁邊的婢子備一套新衣裳,供雲皎洗完換掉。
等雲皎自浴室出來,已換上一身柔軟的妃色家常衣裙,隻是頭發還濕漉漉的,滴着水。
于是杜若忙拿來絲絹,輕柔地替雲皎絞幹頭發,今日她已疲累至極,杜若又手法輕柔,她很快便阖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