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皎看了一眼柳如鈞,便對柳如玉道:“舅舅要回去了?”
對方笑着摸了摸她的頭,“是啊。”又望向一旁有些呆愣的柳如鈞,心中有些恨鐵不成鋼,隻好對他道:“走罷,回府了。”
柳氏與雲皎将人送到二門方才回去,一回院裡,柳氏便對雲皎道:“你覺得你大表兄如何?”
雲皎心中暗暗覺得好笑,面上卻不露聲色,“表兄不愛說話。”隻一句話便教柳氏心中的火熄了,她本想雲皎若是看得上,日後嫁去柳家也是好的,誰能想到柳如鈞實在是不争氣?
柳氏聞言有些讪讪,“畢竟是第一次見面,往後你們二人多見幾面說不定就好了。”
雲皎不欲多談這些,與柳氏說些閑話,一路回了漆園。她将舅舅給她的荷包拿出來,将裡面的東西倒出來,黃金被打造成了花的形狀,玲珑小巧。
雲皎放在掌心端詳,最終讓杜若尋個小匣子放了進去,擺在自己的妝奁旁。
若要細論起來,除卻柳家送來的首飾,這金子打造的花便是她唯一的資産,是以雲皎格外珍惜。
若是日後回了幽州,沒有銀錢時拿去應個急也是好的,自回神都到現在,她不免還是有些悲觀的想法。
好在這想法倒并未持續太久,便被雲绮的到來打斷了。
雲绮面上有些喜色,似是遇見了什麼好事般,一見到雲皎便道:“聽說今日大舅舅與表哥都來了。”
雲皎回她,“是啊,什麼事情值得阿姊這般高興?”雲绮不錯眼瞧着她,隻是抿着唇笑,雲皎便來鬧她。
等到二人鬧夠了,她方才道:“大兄要從長安回來了。”雲皎聞言眉梢也有些喜意,“是了,到時候我們一家人便能團聚了。”
雲绮自然迫不及待離了漆園,似是要将這個好消息告訴柳氏,雲皎對這素未謀面的大兄心中卻沒什麼底。
反正過幾日才能見到,雲皎想了想還是去了校場練習馬球,這一練就練到了日暮,回去沐浴又換了一身衣裳,用過暮食,她便卧在榻上,杜若正垂眼替她讀些傳奇故事。
在幽州時,柳氏不許雲皎識字,她也看不懂那些古怪的字體,自來了神都,她也看不進那些繁雜的書,隻讓杜若讀一讀時下的傳奇故事。
待她讀完兩個故事,雲皎便有些昏昏欲睡,見她打了個呵欠,杜若便将書放在一旁,“小娘子可要安寝了?”
雲皎眯了眯眼,又打了個呵欠對她點點頭。杜若便替她更衣,雲皎忍着睡意更完衣方才到床榻之上安寝。
或許是白日運動過的緣故,雲皎一夜好夢,第二日醒過來時,用過朝食便去柳氏的院子問安,果然柳氏面上也是喜氣洋洋的。
“你阿兄要回來了,得預備一桌宴席替他接風洗塵。”隻聽柳氏道,雲皎則隻是聽着不發表任何意見。
見她興緻缺缺,柳氏便問,“怎麼,你不喜歡阿兄回來?”柳氏知道雲皎頗有些早熟,這事對她與雲绮來說都是好事,偏雲皎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雲皎搖了搖頭,“若是阿兄還在長安,恐怕還安全些。”一番話,說得柳氏面上失了喜色,雖知道是聖人的旨意召回自己這個大兒子,卻不免擔憂起來。
離了柳氏的院子,雲皎想着索性今日便不練球了,不過她還是命人将馬牽了過來,頭戴帷帽與杜若一路出了城。
神都城外自然是水草豐茂,雲皎騎着馬跑了一陣,驚飛了不少野兔。不過她自己倒是渾不在意,待到馬兒跑累了,便牽到溪邊讓它飲些溪水,吃河邊的水草。
這裡是一片寬闊的平原,遠處的溪水邊有兩三隻鹿也在溪邊飲水,她此刻目力極好,看見了便随口念了一句,“呦呦鹿鳴,食野之蘋。我有嘉賓,鼓瑟吹笙。”①
念完,隻聽見一陣低笑聲,那是個氣質頗為儒雅卻一身風塵仆仆的青年人,騎着馬穿着一身月白色直綴,看上去十分端方。
雲皎透過帷帽看他,對一旁的杜若低聲問道:“這是誰?”
杜若也極力壓低了聲音,“這位是謝家大郎,聽說前幾個月被聖人派去協助治理薊州春汛,恐怕如今才回來複命。”
因為謝四郎的緣故,雲皎對謝家的人都沒什麼好感,是以聽見杜若的解答,帷帽下的她隻是冷着臉并未說話。
對方見她态度冷淡,倒也未曾說什麼,隻是拱手道:“小娘子,後會有期。”
雲皎見他騎馬入了城門,這才騎馬與杜若一道往回走去,隻是已沒了方才的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