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聽到大門外有人喊了句。
“龔家嫂子,聽說北市那頭有人運了些甜梨子來賣,你可要同我一道去買些來?”
聽着聲音,是住在巷頭的胡家太太。
狗耳巷頭胡家太太同她差不多年紀,都嫁到這條巷子上二十多年了。
胡家的當家人是個畫師,有些技藝在身,卻也不是多出衆的,因此胡家龔家兩家家境都相差不多,兩家的婦人脾性相投,時常往來,有時聚在一處做些家常點心,或是同坐炕上絮綿縫被,又常相約去逛坊市,閑聊些家常裡短,交換些各路消息。
龔太太應了聲,便去自己的妝台匣子裡,摸了一小塊碎銀和一串大錢,尋了個提籃,出門與胡家太太會合。
甜梨子煮水,潤喉入肺,龔太太體恤自家當家的說書辛苦,因此隻要是遇上了好梨子,那少不了要買上一些回來的。
二人邊走邊聊,胡太太仍如往常般,拿巷子裡東家西家的事來說。
龔太太雖然嘴上應着,卻還是有些心神不定。
等去了北市,胡太太不但買了梨子,又挑了些絲線絨線和幾塊布頭。
龔太太卻是隻買了七八隻梨子,外加一小罐子蜂蜜。
胡太太隻覺得奇怪。
“龔家嫂子,你今兒怎麼了?像是有什麼心事?”
龔太太咳了一聲,“嗨,讓你瞧出來了?”
“我家老龔今日在那清風茶館裡,要說新本子,也不知道客人們樂不樂意聽,我想着想着就懸心得很。”
胡太太一拍大腿。
“原來是為這個!”
“咱回去的時候,就經過清風街,悄悄往門口瞄上一眼,不就知道了!”
龔太太還有些猶豫。
胡太太打趣,“你隻管放一百二十個心!”
“你家龔先生說書都多少年了,那些老客們誰不誇哩?換新本子那定然越發得好聽!”
“那行……萬一客人們不多,這事,你可莫要跟旁人說去,我家老龔面皮薄。”
“放心吧!我可是那亂傳閑話的嗎?”
兩個婦人挽着籃子,故意慢吞吞地打從清風茶館門口走過。
龔太太的眼神就直朝茶館内瞅。
她看得還要遮掩一二,那胡太太就老實不客氣地轉過頭去,盯着裡頭細瞧。
她倆這麼一看,都驚呆了。
“方才老朽不是說過,那位衛大将軍歸鄉心急,路遇盜賊劫路,又聽那盜賊口出狂言,說他手裡已經有了好幾條人命,讓衛大将軍一雙招子放亮一些……”
衆茶客忙點頭,“對對,讓衛大将軍給一刀斬了。”
“這一刀斬下,鮮血噴湧,就将衛大将軍的一身錦袍給髒污了!”
“衛大将軍擔心自己這身血呼拉的,回到老家,讓人瞧了吓出個好歹來,就尋了那盜賊老窩裡一身尋常農夫的短打衣裳換上了。”
“也就是因此,衛家族裡的兩個堂兄,一心想要将堂嫂和侄女賣進花樓,好得着那六十兩銀子。”
“哪怕是見到衛大将軍回來了,他們心裡咯噔一下,心裡就打起了小算盤……”
“論常,見堂弟回來了,他們倆原就該及時懸崖勒馬,收手認錯才是,可是這兩個人呢,眼裡隻有銀子,又見堂弟這身打扮,那就是一副窮酸模樣,心裡這惡念不但未消,反而越發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