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罵罵咧咧壓平袖口的褶皺，拉開房門竄上屋頂，化出狐狸腦袋抱臂靜坐在檐角，仔細盯着小鎮的每一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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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早，睡夢中的雲宓被敲門聲吵醒。
“姑娘，是我。”祁天祝貼上門框，朗聲道，“我讓人打聽了下，去那秘境的路有好幾條，不知你想走哪一條？”
這也太早了吧？雲宓眯眼看向窗外微亮的天空，臭着臉起身理了理衣裳，拉開房門打着呵欠道：“出去說，舍弟還在睡。”
“好，你跟我來。”
雲宓跟着他進入二樓東側的上房，隻一眼就看光了整個屋子。
還以為是什麼好房間，和她住的相比，除了床寬敞點也沒什麼特别的，這個祝公子果真是個人傻錢多的主。
“去秘境一共有五條路，其中最快的是這條。”
祁天祝站在圓桌前攤開實景地圖，指着裡面最崎岖的一條介紹：“出小鎮走山路三日後就能到達，其他接了這個任務的修者應該也會走這裡。”
雲宓一聽還有競争者，當場拍闆：“那就這個吧，現在我就回去收拾，馬上出發。”
“姑娘莫急。”祁天祝拉住她的胳膊，點點她手裡乾坤戒道，“有神行舟在，即日就能到達秘境，定能趕上其他修者。”
雲宓臉色一沉：“那你大清早的把我叫起來幹什麼？”
“因為我們對秘境都不熟悉。賞金如此高的任務定然不簡單，進去之前需先好好查探一番，而秘境外的村落是唯一的落腳點，尤其是這個土院子。”
祁天祝故意停頓片刻，指着地圖上變化的景色補充道：“它離秘境最近，其他修者多半也會在此借宿，為了能順利借宿，我想請你幫忙采買些幹糧衣物，這才早早把你叫醒。”
雲宓定睛望着地圖上的土院看了又看，這是婆婆家，上面還挂着自己送的八卦鏡！任務目的地居然在這附近，該不會是祁天祝的陰謀吧？
雲宓下意識追問：“祝公子的手下在探查時，可有别的什麼發現，比如妖魔一類？”
“這倒不曾聽說。應是趕去的修者太多，就算有妖魔也藏起來了吧，姑娘可是在擔心這些村民？”
雲宓讷讷點頭：“嗯，是啊，都是無辜之人。”
“姑娘不必擔心，屆時我會讓阿胡給村民們些錢财，待秘境裡的怪物被捉後再讓他們回來，也算是積功德了。”
“也隻能這樣了。”雲宓低聲輕喃，半是贊同半是安慰回答。
如今任務已接，為了以後的好日子也隻有搏一搏了，若真是魔尊下的套，她就聯合其他修者圍攻，再找機會跑了就是。
上次都沒來得及跟婆婆當面告别，這次正好多買點東西帶過去，反正有個土豪在，不花白不花。
“那就按你說的辦，吃完早飯後在客棧門口彙合。”
雲宓轉身拉開房門，就見客棧夥計端着一大盤吃食走來：“客人，您的早飯好了，請慢用。”
這麼多？雲宓呆呆站在門口，看着夥計一盤盤地往桌上擺，久久沒有挪步。
“姑娘站着做什麼？這本就是給大家點的，快坐下一起吃。”
祁天祝拉過她來到桌邊，按下她的肩膀笑道：“阿胡已經去叫令弟了，應該很快就會到。”
話音剛落，門外就傳來甪端憤怒的哭嚎聲：“你放開我，我要睡覺！”
雲宓趕忙起身相迎，下一瞬，懷中就撲來一個黑乎乎的小腦袋：“阿姐，他們真的很讨厭，你還是嗝……什麼東西這麼香？”
哭聲戛然而止，甪端轉頭望去，是黃澄澄的蒸蛋羹。
“我的！”甪端一把搶過小碗，埋頭呼噜噜就往嘴裡灌。
抱着他的雲宓連忙擠笑道歉：“是我平日裡把他寵壞了，我代他向你道歉，還望祝公子勿怪。”
“無妨，我也不喜歡睡覺時被人吵醒，何況他還是個小孩子。”祁天祝笑眯眯拉着坐下，“姑娘也快些吃吧，早點采買完好上路。”
“多謝。”
雲宓颔首接過碗筷，擡眼對上他的笑容時，身子沒來由地一抖。
好滲人的笑，細看之下還有點像隐怒的魔尊，可周圍并無魔氣出現，難道是起得太早産生了幻覺？
腹中響起咕咕之聲，雲宓連忙埋頭扒飯，心中的恐懼也随着美味逐漸消散。
原來是低血糖惹得禍，她長舒一口氣，端起碗筷繼續用餐。
半個時辰後，一行人到達集市外。
祁天祝指着集市上的商鋪道：“姑娘想買什麼直接拿，銀錢我來付，阿風和阿胡也随你差遣。”
甪端一聽是他付錢，毫不客氣道：“那就先買十籠李記的肉包，再來十盒張家最貴的點心和劉家新出的冰酥，還有那邊的糖葫蘆、小泥人，再給我和阿姐換幾雙新鞋子，衣服也……”
“小端！”雲宓擰眉低斥，“差不多就行了，我們是去完成任務的，别忘了正事。”
“我這就是正事，不吃好喝好穿好，哪裡有精力完成任務？”
甪端攀上她胳膊，附耳嚴肅道：“阿姐，我這是在幫你試探他的誠意，要是他不答應，就說明他不是真心的或者根本沒那麼多錢，反正都是騙子，不能信。”
“那你也不能買這麼多東西，有祝公子的神行舟在，最遲明早就能到秘境附近，那些東西根本吃不完。”
雲宓連忙抱起他，轉身對着祁天祝道：“他就是開個玩笑，祝公子莫要當真。”
“我沒開玩笑，這麼多人一起走，肯定要多準備點吃的喝的，不然路上餓了買不到吃的怎麼辦？”
甪端撲騰着掙開她的懷抱，踮腳抓起祁天祝的手，直勾勾望着他道：“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放肆！”孫風實在看不下去，一掌拍開他擋在祁天祝身前，忿聲指責，“我家公子好心邀你們同行，你卻想訛詐公子，當我們是傻子嗎？”
“阿風，退下！”
“可是公子，他……”
“我說退下。”
冰冷的命令讓氣氛瞬間凝結，孫風不得不退了回去：“是，公子。”
雲宓見狀，趕忙拉回甪端含笑道歉：“此事是舍弟之過，祝公子莫要責怪手下，我們還是趕緊去前面看看吧，别叫其他修者搶了先。”
懷中小人還在不服氣地掙動，雲宓隻好悄悄施法定住他，大步往集市内走去。
“姑娘且慢。”
祁天祝快步追上她，正色道：“令弟說的不錯，神行舟雖快但也要行上大半日，路上又沒有方便落腳的地方，是該買些東西路上吃。”
“阿胡，你去把小公子說的東西都買來，要快。”
他吩咐完，轉身對着雲宓笑眯眯又道：“姑娘，山高路遠，我們雖是修道之人但終歸還是凡人，多買些準備着總比餓着肚子強，若真吃不完，待到了地方分給那土院的主人做交換也是好的。”
“姑娘以為如何？”
滲人的笑容再次浮現，隐隐還帶着幾分不容反駁的強勢意味，雲宓搓搓手臂，垂眼避開他的目光應道：“好吧，多謝祝公子。”
一行人在集市逛了許久，終于在午後收拾妥當，坐上神行舟駛離了小鎮。
夏日午後，炙熱的陽光烘烤着每一寸土地，即使有結界保護的神行舟也不例外。
孫風守在舟尾，接過胡玦遞來的大包小包，忿聲抱怨：“早知道要幹這麼累的活，我甯願天天在魔界值夜。”
“噓，小點聲，别暴露了身份。”胡玦壓低聲音安慰他道，“這是最後一點了，弄完趕緊把冰酥給公子送去，我們就能歇着了，再怎麼說也比天天值夜強。”
孫風嗤笑出聲，接過包袱望向舟身前端的三人：“但願吧，我隻希望公子能早點把那小仙帶回去，别再讓我做這勞什子仆人的活計。”
窄小的舟體前方，甪端一個勁地縮在雲宓懷裡，說什麼也不肯坐在祁天祝身邊。
“我不喜歡他，給吃的也不喜歡。”甪端滿眼恨意瞪着他，氣勢十足。
“小端，适可而止。”雲宓繃着臉，沉聲警告，“神行舟就這麼大，你不坐這裡就去後面。”
“不要，他們更讨厭。”甪端低頭蹭着她的掌心，委屈道，“我隻想和阿姐坐。”
雲宓看着懷中火熱的一團，無奈開口：“天氣太熱，你這樣阿姐很不舒服的，這樣吧，我和你換個位置，好不好？”
“不好，我也不想對着他坐。”甪端連連搖頭，滿臉嫌棄。
祁天祝本不想理他，但被一隻小獸這樣輕視，臉上實在有些挂不住，加上先前聽到他叫自己讨厭鬼一事，心中的火氣更大了。
他微微眯起眼，沏茶送到雲宓手邊：“不知祝某何時得罪了小公子？還請姑娘賜教。”
明明是帶着敬詞的提問，雲宓卻聽得心驚，趕忙按下甪端擠笑解釋：“沒有，公子待我們很好。是舍弟頑劣，我替他向你道歉，還請公子莫要放在心上。”
“我就是不喜歡他！阿姐你不要跟他道歉。”
甪端梗着脖子又是一聲吼，舟内氣氛徹底凝結。
正端着冰酥前來的孫風聞言，嘭地摔下小碗上前理論：“這是我家公子的舟，你不喜歡就滾下去！”
甪端扭頭輕哼：“我也不喜歡你，昨日你還對着阿姐吼，三個人裡面就你最讨厭！”
“誰稀罕。”孫風立馬嗆聲，“不喜歡你就你滾下去啊。”
甪端掙開雲宓的束縛，倏地蹿上木桌湊上他跟前，高聲回怼：“這是從阿姐的乾坤戒裡拿出的舟，要滾也是你們滾。”
孫風咬牙握拳：“你這小娃……”
“咚——”巨大的悶響從舟首傳來，緊接着，一陣劇烈的晃動強行切斷了兩人的争吵。
“喲，挺熱鬧啊。難得遇到熟人，不如讓我這個局外人來幫你們評評理？放心，我們人多，肯定評得公正又合理。”
話音剛落，一把長彎刀铮地砍在神行舟上，來人借勢攀進舟内：“兄弟們，給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