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半晌後絡川的眉皺得更深,這裡是個靈堂?
她死了輪得到人族給她設靈堂?
絡川拿着木棍踏過地上男人的身體,慢慢走到外頭。天邊的月亮大而圓,月光溫柔似水地照在絡川身上。這似乎是個人族村落,遠處還有幾聲吓得屁滾尿流的鬼哭狼嚎,聽得她心裡煩躁。
絡川緩緩走到屋外的水井邊。
清風吹動她的衣衫,月光照在井水中清晰地照出她的人影。
披散的長發,慘白的壽衣,還有白得毫無血色的臉,以及臉上冷漠的神情。
隻有這神情是絡川所熟悉的。這張臉沒有半分像她。
借屍還魂?難道有人對她用了這種隻存在于傳說裡的邪術?
絡川思忖。
靈堂裡那個被她打暈的男人卻已經醒了。
他一屁股從地上爬起來,又哭着喊她“閨女”。
絡川忍住了再度把他打暈的沖動。
……
林鐵匠家病死的小女兒林絡川死而複生,是村裡最近談論得最多的新鮮事。
隻不過“死而複生”這件事實在太過邪門,村裡不少人明裡暗裡都勸林正去請個仙姑仙爺來家裡看看,别是什麼邪祟附身了。
林正一個人把這個女兒拉扯大,哪裡能讓别人這麼诋毀她。不管别人怎麼說,林正都不為所動。他态度強硬,絡川看起來又确實沒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村裡人慢慢地也就不提這件事了。
“林大叔。絡川在家嗎?”有人站在林家柴扉前朝裡喊。
林正忙應:“在呢在呢。”
來的人一個叫張月,一個叫王秀,都是以前和林絡川玩得好的小姐妹。她們今天準備進山去采野菜,特意來邀絡川。
林正把小背簍和柴刀遞給絡川,又遞給她一包糕點:“這個你帶着,你們幾個進山餓了吃。”
“好。”絡川應道。
這是她“複生”後的第十天,她确實也想去其他地方看看。
進山路上,絡川的兩條胳膊各被一人攬住。
張月和王秀一個拉着她左手,一個攬住她右手,親親熱熱地挽着她。
絡川不習慣與人如此親近,她不動聲色地動了動,想把手從她們倆那抽出來,卻發現這倆人力氣不是一般地大。她現在的身體生過大病,瘦弱得跟個雞崽一般,不動用妖力根本掙脫不開。
複生後,絡川發現身體裡居然有了雙魂的存在。她現在人魂完好,但她以前的妖魂碎成了千塊。雖然她還能修煉妖力,但是修煉速度極其緩慢。即便這十天來她每天關在家裡潛心修煉,妖力卻隻修出了指甲蓋那麼點大。
不能浪費在掙脫人這種小事上。算了。絡川權衡了一瞬,選擇妥協。
她開口:“我們去哪?”
“去小福山。”張月指了指遠處連綿起伏的山。
“怎麼不去大福山?”絡川問。她接收了原來那個林絡川的記憶,知道還有一處野菜更豐茂的地方。
王秀神秘兮兮地開口:“大福山出事了!我聽我小姑說的。進山的人沒一個活着出來的,怪吓人。”
大福山山腳下住的其他村子,離她們在的竹林村有很遠的一段距離。
王秀的小姑嫁去了那個村子,最近過來探親時說起了這件事。
張月瞪大眼睛:“那報官了嗎?”
“那自然報了。更邪門的事就是進山的三個官差,隻有一個活着出來的。出來的這個滿身是血,雖然沒死,卻瘋了。”王秀滔滔不絕地說,“現在三白村、土地嶺、水田沖三個村子的人一起把進山的路封了,不讓人進。本來住得離山路很近的人家也避風頭,去親戚家暫住了。”
小姑說這事時王秀聽得格外認真,她們這樣的小地方,每天過的基本都是一成不變的日子,有點新鮮事可不容易。
“太可怕了。”張月不由拉緊絡川的胳膊,絲毫沒意識到她力氣大到都把小姐妹的胳膊掐青了。
絡川的聲音冷冽中帶着淡漠:“精怪作亂。”
王秀有些意外絡川的話,聲音都提高了不少:“我聽我小姑說,縣衙偷偷讓人請了仙姑仙爺,在大福山山腳下設壇鎮邪。”
張月問:“有用嗎?”
王秀搖頭:“擺了三天三夜,殺了三頭豬三十隻雞。現在還是沒人敢進大福山。”
沒人敢進,自然就不知道這邪有沒有被鎮掉了。
“那些髒……不會過來我們這吧。”
張月本來想說髒東西,但是及時改了口,生怕被那些東西聽到。
王秀看了看日頭:“不會吧。大福山離小福山還有三十裡路呢。我們快點采,到時候趕在太陽落山前下山肯定就沒事了。”
“好!”
幾人加快了步伐,沒一會就沿着小路進了小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