絡川拍拍掉在裙上的糕屑,已經知道了來的是些什麼人。
不知道無憂山派出的行走裡有沒有厲害角色?
“大師兄。”跟村人喝酒喝得滿臉赤紅的林炎,在看到來人後立即褪去一身酒氣,又變回了幾日前村人眼裡那仙風道骨、不染塵俗的模樣。
衍青道君座下大弟子溫元思,身着和林炎一般無二的雲白雪蠶袍,腰間挂着一塊由獨山玉镂刻而成的玉牌。
他長眉如劍,雙眸如星,生得氣宇軒昂,卻偏偏眉目間帶着冷意,給人一種不怒自威,難以接近之感。
在溫元思身後,另外還有三位無憂門弟子。
隻不過他們的師父并非衍青道君,同溫元思也不像林炎那般親厚。
同門互相見禮後,林炎連忙把他們往自家院中引去。
原本熱鬧的宴席由此中斷。
林正原本還怕鄉親們不高興,誰知大家一下變得格外通情達理,紛紛靜默離去,不敢吵擾到這幾位修行者。隻是他們離開後還在用興奮、探究的目光朝林家望着。
誰能想到他們這樣的窮溝溝小山村裡,居然一次來了這麼多修行者。
其中一個竟然還是女子。
多看一眼,都是他們的福氣!都夠他們拿去和親戚吹半輩子了。
除林家人外,還有林正的兩個學徒陳英和趙恒留在院子裡。
他們正手腳麻利地收拾院子裡擺放的桌椅,又拿起笤帚想把院子裡的瓜子屑、骨頭灑掃幹淨。
弟子中有一人見他們如此周折麻煩,忍不住伸手直接丢出一張畫好的符篆。
符篆落地的瞬間,桌椅都歸置到牆角,髒污則化為塵泥,整個庭院裡瞬間變得幹淨一新。
一張淨室術符篆罷了,目睹這一切的陳英和趙恒卻久久無法回神。
聽說修行者厲害是一回事,但親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那弟子似乎很是享受在普通人臉上看到這種驚愕豔羨的神色,他的臉上也忍不住露出得意。
“咳。”弟子之一的方知有輕咳一聲,又喊了一句,“越聞師弟。”
用出符篆的周越聞這才發覺溫師兄、林師兄還有舒師姐都在看着他。
尤其是溫師兄的眼神,就差把讓他罰抄門規寫在臉上了!
周越聞讪讪地轉身低頭,跟鹌鹑一樣走在隊伍末尾。
林正原本覺得自家算是村裡富戶,家中陳設隔不了幾年就換幾樣新的。
但在兒子這些師兄姐弟面前,林正頭回覺得家裡還是太寒酸了。
林炎開口向父親介紹自己的幾位同門,林正局促地站在一旁,臉都要笑僵了,生怕給兒子丢臉。
但誰能想到,被兒子稱作大師兄的郎君開口語氣卻很親近溫和,稱呼他為林伯父。
另外幾個兒子的同門都是一樣的親和有禮,還直說叨擾了。
“爹,您去忙吧,我與師兄他們還有話要說。”林炎開口。
“好,你們有什麼缺的便叫我!”林正擺擺手。
“還真有事,您看到妹妹了嗎?有大半個時辰沒見她了,您要是看到她就讓她過來找我。”
林正拔腿朝後屋走去:“我知道她在哪。”
後屋牆根下,張月早就走了,絡川手裡正靈活地剝着花生。
她腳下一邊是已經剝好的淡粉色花生仁,一邊是花生殼。
“閨女,你哥在堂屋裡呢。他的同門來咱家做客了,正一塊說話,你哥讓你過去。”
林正蹲下身,頭還要比絡川高出一整個。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女兒好,自然想讓女兒多和這些修行者接觸接觸,以後真去了什麼無憂門,除了林炎這個哥哥能照顧她以外,還能多幾個朋友。
絡川“嗯”了聲,又多剝了幾顆,開口說的話卻是:“爹,我想吃花生炖豬蹄。”
她抖抖花生屑後跨過門檻朝着堂屋裡走去。
除林炎外,無憂門另外四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從陰影裡走出來的絡川。
溫如思作為無憂門派出的行走,在人間遊曆兩月後最後隻選中了兩人作為外門弟子。
現在這兩人被安頓在村外官道旁的腳店裡,隻等着他們這邊和林炎彙合完就一起出發。
而與他們素未謀面的林絡川,是他們要帶回去的第三人。
作為林炎的大師兄,溫元思很希望林炎的妹妹能像林炎一樣擁有不俗的修行天賦。
但溫元思在看到絡川的第一眼後,眼裡還是閃過了幾分失望。
肉眼看,林炎的妹妹根本沒有什麼修行天賦,甚至連身體看着都很瘦弱,這在人間普通人中甚至都不是長久之相。
但最終确定是否有天賦,還是要借助他腰間懸挂的獨山玉牌。
這是無憂門用來窺察天賦的媒介,用它驗過必不會錯。
絡川隻靜靜走到林炎身旁,直截了當地問:“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