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她，周遭偶然路過的修行者都忍不住止步，聚攏過去。

即便是年級最輕的修行者，都或聽說或在典籍中見過那段往事的記載。

三百年前，原本好戰嗜血的妖王與修真界仙門百家立盟，共設結界。

從此雙方止戈，井水不犯河水。

修真界起初惴惴不安，在結界處派上萬修行者駐紮，防止妖族反撲。

然而一彈指頃，滄海桑田，那妖王竟然當真信守諾言。

幾百年間，妖族大軍始終退守望天妖域，未再踏足修真界一步。

誰能想到再聽聞妖王的消息，會是一樁死訊。

世間關于強者的秘聞，總是最叫人感興趣的。

見這麼多人感興趣，那幾人也不怯場，更放開了聲量說起來龍去脈。

“大家都知道，我們修真界與妖域有一道三百年前設下的結界。因一直相安無事，隻由離那最近的鐵骨門和蓮華宗輪流駐守。三個月前的一個晚上，那結界忽然憑空破了個大洞。雖然兩個宗派立即傳信各宗，于第二天一早修複結界，但卻已有不少妖族逃出。這些妖族兇惡成性，一入修真界便四處屠殺搶掠，令人發指。妖王身死的消息就是經由他們口中傳出的。各大宗門愁得要命，分出不少人手四處追捕，抓回來不少，聽說其中還有一個妖聖級别的。”

妖聖相當于修行境中的法相，數量稀少，是足以勝任宗派之主的境界。

“那妖王到底如何死的？！”有人焦急逼問。

但關于這個問題，幾個修行者卻有了不同的說法。

有說病死的，有說老死的，有說被毒死的，也有說是修煉時走火入魔。

“你們說的都不對，她是夢中被殺的。誰殺了她，誰就能成為新的妖王。”

眼見越說越離譜，甚至有人争執起來，酒攤老闆端了兩壇霓裳酒過來勸道：“幾位道友嘗嘗小店新上的霓裳酒罷。那妖王死不死的，跟咱們沒關系。”

可不是嗎，總歸結界還在，各大宗門也會追捕逃進修真界作亂的妖族。

他們這些人的日子從前如何過，現在還是如何過。

妖域死了個妖王這事，抵不過眼前的一壇佳釀。

圍觀的人群漸漸散去，三三兩兩走在街上。

“妹妹，你身體弱，門中天氣寒涼，我帶你去買些驅寒保暖的丹藥。”林炎說。

“好。”絡川跟在林炎身後，臉上一絲波動的情緒也無。

可走了幾步後，她開口問：“你見過妖族嗎？”

林炎搖頭：“沒有。妖族作亂的事我隻是略有耳聞。抓捕妖族的事是大事，我們門中是由呂桓道君、容明道君親自去的。”

“方才聽那些人說，有妖族逃進來了，還抓到一個妖聖級别的。”絡川一臉感興趣的模樣。

林炎見她有興趣，便也不瞞着：“是呢。抓這妖聖很不容易，數十位法相境、上百位問虛境一起出手才把他制服，各大宗門弟子因此死傷無數。另外還有一個與他同行的妖聖在逃。我之前同你說劍聖出關，其實很大原因也是因為這件事。被抓那個妖聖就關在我們無憂門裡。劍聖的出關宴上，各大宗門要一起商議處理辦法。估計是想用被抓的這個，引出逃走的那個。”

對着妹妹，林炎總是知無不言的。

但絡川好像沒有興趣再聽一樣，指了指前面的鋪子：“賣丹藥的是這家嗎？”

“就是這。”林炎點頭，先絡川一步進去，熟稔地和掌櫃交談起來，把他想要的丹藥名都說了一遍。

除了驅寒保暖的，還有幾種滋補身體的，以及幫助引氣開脈的。因為他囊中羞澀，隻能買得起下品丹藥。

丹藥跟境界一樣，分為一到九級。每級丹藥又分為下品、中品、上品、寶品。下品藥性最差，寶品藥性最好，當然價錢也最貴。

誰能想到修行一事，才是真的花錢如流水呢。

絡川靜靜站在鋪子的貨架旁，冷峻的目光卻投向門外遠處。

一次出現兩個妖聖，一個被抓，一個在逃。妖域妖聖級别以上的妖族鳳毛麟角，她都能如數家珍。其實她隐約能猜到他們的身份了。

但是與不是，總要看過才知道。

絡川望向夜空，目光中覆着一層落雪的寒意。

她感覺有一隻無形的手在背後，一直推動着她進入無憂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