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醒了啊!”楊憶之手裡端着一盤亂七八糟的草藥。
這些草藥看起來是剛挖的,上面還帶着土。
“你别出來,還得繼續泡着。”楊憶之一把把絡川按回浴桶裡。
她神秘兮兮地說:“這些草藥都是我趁半夜沒人在靈藥園邊上挖回來的,不要錢。你放心。”
絡川:“……”
“是你救了我?”絡川問。
“那倒不算是。我和冷玉左等右等看不到你,以為你迷路了就到處找。結果在茅房門口碰到個人站那探頭探腦鬼鬼祟祟的。他說他有個朋友說去茅房去了一個時辰還沒回來,問我倆能不能進去幫忙看看。”
“鐘開朗?”
“對對對,就是他。你猜我們一進去看到啥了。”楊憶之滔滔不絕地說,“誰知道你身體這麼差,上個茅房還能暈倒。你那個朋友可真夠意思,臭氣熏天的二話不說就把你抱出來了,一路直接抱到懸醫堂。”
懸醫堂位于西璇宮主峰上,平常醫修和丹修弟子都在那研習,也會給生病受傷的弟子們診治。隻不過他們水平有限,治點尋常的毛病還好,但凡嚴重點就看不出什麼門道了。
絡川安靜地聽着楊憶之說着。
“懸醫堂的人說你身體太差,可能是早上我和冷玉帶你趕路引你發病了。這都怪我們。他們說了你需要多泡藥浴養身體。鐘開朗二話不說給你買了一大堆藥粉,又花了靈石讓我們用法陣把你帶回來休息。不過他買的都是好藥,可不能一次全給泡了。我就去靈藥園給你偷……不是,給你借了點。咱好的和一般的一塊泡,可以泡上一個月。”楊憶之邊說邊把草藥擇了擇,“還能洗一洗曬幹磨成粉再給你泡。”
“你為什麼這麼幫我?”絡川直視着楊憶之的眼睛。
楊憶之被她這麼看着,莫名有幾分心虛,幹笑幾聲:“我對你好的這麼明顯嗎?”
絡川不置可否。
今天在學宮那,她可沒看到其他的弟子對新來的人這麼友好。
可楊憶之從一開始就對她表現出了極大的熱情。
這世上從來沒有誰是該對你好的。
尤其是那些莫名其妙的好,都會帶着各種各樣的目的。
楊憶之放下手裡的草藥,往浴桶裡加了一瓢熱水:“我們小五身體雖然不行,但腦子還是聰明啊。那我就不瞞你了,你來第七峰之前,你哥哥林炎托人找了我。讓我平時多照顧照顧你,每個月給我一百靈石。你說說這我能拒絕嗎?”
這雙眼睛明晃晃地告訴她,她愛的隻有錢。她說的是真話。
絡川笑了笑:“一百靈石這麼多,那你确實不能拒絕。”
“就是啊。”楊憶之見她沒生氣也笑了,“我本來想你要是難伺候,我就跟你哥說加錢。不過現在看來我們小五挺好的。”
夜深了,楊憶之自己也得回去休息。
她道:“之前我幫你跟掌教還有胥荷師叔告假了。你這兩天就待在這把身體養好,早課和雜活暫時都免了。”
等楊憶之走遠後,絡川扶着浴桶邊沿起身出來。
也不再維持原本平淡從容的神情。
星辰之力灼燒着她,吞噬着她,她想去一個涼快的地方。
門一打開,深夜吹來的寒風和落下的冰雪打落在她身上。
絡川尋了一處台階坐下,仰頭看着烏雲密布的深沉夜空。冰涼的寒氣和身體裡的熱氣相沖,很快就讓她的頭發和臉上結了一片薄霜。她任由寒氣侵蝕自身,緩解着體内的星辰之力。
漸漸的,小雪逐漸轉成了大雪。
雪花落了絡川一身,她一動不動,宛如一尊雪人。
許久後,絡川凍得通紅的手從旁邊的雪堆裡,扒出一根掉落的樹枝。
她拿着樹枝在雪地裡一筆一劃地劃過。
上面的痕迹卻又很快被新落下的雪花覆蓋。
除了她,沒人知道這雪地裡曾畫過永夜封靈陣的陣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