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錦甯”不由皺了下眉。
他險險避讓,閃身拉開距離,陰恻恻地瞧着曉羨魚:“我竟不知,向來專精魂術的雲山派還有如此劍士。”
她的劍術很好——不是尋常的那種好。
手中握的分明不是劍,卻揮出了劍意。雖極短暫,卻鋒銳逼人。
隻是有些奇怪。
劍之一道,招式與内功相輔相成。通常來說,招式使得這麼好,攻守時機把握得精準巧妙,不該隻是個花架子。
可他确實感受不到她的内息運轉,想必确實靈力低微,不值一提。
曉羨魚眨眨眼:“還有更厲害的呢。”
“趙錦甯”不以為意地笑了一聲。
她是有些出乎他意料,卻也不足為懼。境界有差,她再取巧,也是落于下風的。
那并不屬于他的、溫潤俊秀的五官輪廓染上了陰冷意味,身形如鬼魅般再次逼近。
這一次,不再存任何試探之意,直取命門。
“總是聊到一半突然動手,你好不講武德。”曉羨魚搖搖頭,忽而神秘道,“不過我也不講,我倆扯平啦。”
“趙錦甯”并不知道她在胡言亂語些什麼。
糾纏了一會兒,他隻覺得這少女身法詭異得很,就像她衣裙上繡的鯉魚一般,滑不黏手。
幾次三番,她瞧着分明快到極限了,卻又于落入險境之際絕處逢生。
反觀自己愈發心煩氣躁,隻覺得今日狀态莫名不佳,回回攻不準方向,留給對方喘息的餘地。
更滑稽的是——
夜色濃稠,村莊泥路坎坷不平,他一時不察,腳下竟踩到塊破石頭,下盤一時不穩,破綻乍顯。
在他反應過來時長傘已至,精準利落逼向那點破綻。
劍意再生,毫不拖泥帶水,于一線間生生削斷他半個手掌。
形勢瞬間逆轉。
那少女竟輕靈靈地笑了一聲,頗有幾分詭計得逞的意味。
她出手是與甜美外表極不相符的狠辣,步步緊逼之下,他很快潰不成軍。
“趙錦甯”氣喘籲籲,捂着斷掌踉跄幾步,死死盯着曉羨魚。
“你耍了什麼花招?”
他想起她先前那幾句意義不明的話,眼神頓時淬了毒。
曉羨魚彎起眼睛,拍拍手:“出來吧——”
她一聲召喚,“趙錦甯”頓時感到遍體泛起了滲骨的寒意。
一隻冷冰冰的手不知從何處伸來,輕搭在他肩頭。與此同時,溫潤聲嗓傳入耳畔,泠泠若流泉濺玉。
那聲音笑着說:“得罪了。”
語氣一點兒也不真誠。
“趙錦甯”猝然回頭,誰也沒瞧見,隻發現四周起了夜霧。
下一刻,他猛地反應過來,這不是什麼夜霧。
深暗的氣息自他身上縷縷析出,逐漸凝聚,再散開時,憑空出現了一個白衣青年。
松姿玉貌,俊美非常。
“趙錦甯”見過他。
跟在這渡魂師身邊的那隻鬼,本應待在她那把傘裡的。
原來他其實并不在傘中,而是一直悄無聲息地附在自己身上。
“趙錦甯”眸色微沉。
——他竟對此毫無察覺。
眼前這一人一鬼,看來都不簡單。尤其那鬼來頭不小。
“趙錦甯”并不清楚他通身黑氣是怎麼回事,但結合種種,那似乎是自己方才頻頻不利的源頭。
在趙家莊假裝昏睡時,他曾聽見那符師喚過一聲“倒黴鬼”。
……難不成這鬼魂如此邪氣,竟能影響他人運勢?
曉羨魚瞧着他晦暗神色,笑吟吟道:“你瞧,我說過的——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離開趙家莊前,她便暗中指示奚元找機會附到趙錦甯身上,像禍害商小公子一般禍害他,用那身狗憎人嫌的黑氣助她一臂之力。
敵人瘟神上身,豈不等于我方鴻運當頭?
不得不說,倒黴鬼真好使。
那頭黑氣萦繞的中心,奚元慢條斯理地撣了撣雪袖,望向她,“小仙姑,他身上好擠。”
曉羨魚:“……什麼?”
奚元擡手一勾,從“趙錦甯”身上勾出了另一抹鬼影——居然是那女鬼。
她被奚元拎在手裡,睜着一雙過分大的黑瞳,鬼氣森森……同時還有點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