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誠實地點頭。
他似乎很困惑地撓了撓頭:“凝水的人也會冷?不是天天和冰啊雪啊什麼的打交道嗎?”
“怕冷和法術系别沒關系吧……”依蔓小聲說。
“哦,”少年若有所思地點頭,“你拿着這個,我回去給你找件衣服。”
他伸出手,手中赫然出現了一小團橘色的火焰。
依蔓小心翼翼地伸手,剛準備去接,那團火焰便生機勃勃地跳到了她的手心。并不燙手,溫度正好。
少年往結界的方向走了兩步,又回頭問:“喂,你不會趁機跑了吧?”
“不會。”
他忽然咧嘴笑了:“跑了也沒關系。”
依蔓順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手中仿佛沒有攻擊力但法術波動極強的火焰,勉強打消了逃跑的念頭。
少年回來得很快,還沒走到她跟前便遠遠地扔來一團厚實的衣物。
直接劈頭蓋臉地罩到了她頭上。
少年似乎被逗樂了,哈哈大笑了起來。
依蔓顧不得手上的火焰,手忙腳亂地把那團似乎是棉襖的深綠色衣物從頭上扒拉下來,往身上套。這件棉襖已經很舊了,袖口和領口處的顔色都已經被洗得發白,還有個不太明顯的補丁,不過還算幹淨。
顯然,這個棉襖并不是為她這種體型設計的,袖子過長,而下擺直接蓋過了膝蓋。
依蔓把那團已經跳到她肩上的火拽下來繼續捧在手裡,問已經作勢要走的少年:“我們現在去你讓我破的那個結界?”
少年撥開一根擋在前面的樹枝,轉頭回答:“嗯,從這邊繞到最近的傳送陣,很快能到。”
“先說好,我隻會看弱點,要是打不破我也沒辦法。”
“知道知道,”他撇了撇嘴,忽然問,“你叫什麼?”
“依蔓。依靠的依,蔓延的蔓。”
“這個姓很少見。”
“你呢,叫什麼?”依蔓手心的火焰仍然跳躍着溫暖的光。
“薛硯。”
“大雁的雁?”
“筆墨紙硯的硯。”
少年見她臉上似乎寫滿了“你這人看起來好像和筆墨紙硯沒什麼關系”,扭頭哼了一聲,把一團擋路的荊棘燒成了灰。
依蔓跟上薛硯的步伐,兩人一路無言地行走在夜晚的樹林裡。
少年舉着一團火用來照明。他似乎對周圍十分熟悉,毫不猶疑地快速走着。
相比之下,努力追着他走的少女就有些跌跌撞撞,還差點被地上橫亘的樹根絆得跌了一跤。
薛硯終于不耐煩地回頭:“我說你……”
“啊?”比他矮一點的藍發少女正在低頭跨過另一個樹根,聞言便有點茫然地擡起頭來。
那雙眸子的藍色過于淺,像某種易碎的琉璃。
“走快點。”
依蔓點點頭,問:“還有多遠?”
“不遠,一刻鐘就能到,”薛硯說,“所以你能不能走快點?”
“我已經走得很快了,”依蔓一邊小心翼翼地繞開一叢低矮的灌木一邊據理力争,“以前又沒走過這種路。”
“那玩意兒跳過去不就成了嗎,”薛硯很不屑,“七歲的雙雙都走得比你快!”
然而他忽然捕捉到少女話裡的另一個關鍵詞:“……你說你沒走過這種路?”
依蔓自知失言,馬上閉上嘴不說話了。
“喂,你不會是哪家大小姐吧?
“把你放走是不是太可惜了,沒準能要一大筆贖金?”
他沒得到回答,便自說自話起來:“大小姐為什麼會一個人出門?哇看你這樣子也不像離家出走的料啊?”
依蔓終于打斷了他:“你不是說要快點走嗎?”
薛硯攤了攤手,幹脆倒過來走路了:“我說話又不影響走路的速度。”
“但是你影響我走路的速度。”依蔓說。
“哦……”薛硯還沒來得及再說什麼,就一頭撞到了身後的樹幹上。
依蔓用棉襖過長的袖子掩住了嘴。
“喂,你這種龜速的人憑什麼嘲笑我!”
“憑我沒撞到樹上。”依蔓振振有詞,然後眼睜睜看着那棵被撞到的老樹上冒出了一大團火焰。
她悻悻止住了話語。
薛硯得意地哼笑一聲,繼續向前走。
依蔓繞過那棵正在燃燒的樹,終于還是忍不住問:“你就這麼把它燒了?”
“不然呢?”
黑發少年的臉被火光映紅,依蔓又回想起幾個時辰前抵住她脖子的火焰刀鋒。
她一隻手仍然握着取暖的火團,另一隻手裡的水早已凝聚,卻遲疑地沒能流到樹下,最後在灼熱的空氣中悄無聲息地散去。
依蔓無言地加快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