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硯是在渾身上下滿溢的疼痛之中醒來的。
他睜開眼,入目的便是嶙峋的石壁,似乎自己身在某個天然洞窟之中。
他忍着疼痛,用胳膊撐着身體坐起來,感覺所有關節都如同生鏽了一般,發出不甚靈活的響聲。他稍微放松了一點,慢慢地靠住山洞壁,而身上蓋着的深綠色棉襖也随着他的動作滑落到地面。
不遠處,身着白色棉袍的藍發少女正抱膝坐在地上,盯着洞外發呆。
“喂……”他說。
依蔓這才驚醒一般朝他看來,開口便是:“你現在冷嗎?能走路嗎?”
“不冷。暫時走不動。”
她點了點頭,又站起來對他說:“我餓了。”
“哈?”薛硯一時沒跟上這跳躍性的思維,便有些接不上話。
“而且還很冷。”她又補充道。
“所以呢?哦豁,”薛硯甩了甩生痛的胳膊,“我現在又點不了火。”
“既然你醒了我就可以出去找吃的了,”她走到他身邊,毫不客氣地拿起那件棉襖往身上套。
薛硯目瞪口呆,想站起來卻又有些脫力:“你準備把我扔這裡?”
“放心,”她說,“隻是去找點吃的,找到就回來。”
“你會找?”他有點懷疑。
“不會,不過總比餓死強。”
薛硯又想揉頭發,隻可惜手一舉高疼痛就更為明顯。他被疼得龇牙咧嘴,隻好又把手放下來,問她:“我們現在在哪?”
“不知道。”
薛硯:“……所以說你腦袋裡隻剩律法條例了吧!”
“不,”依蔓辯駁,“還有别的知識。”
她搓了搓手,又說:“可惜單向傳送陣沒法定位傳送位置。”
他這才明白隻靠依蔓一個人是如何把他運到到這個地方的:“你畫了傳送陣?”
“當時你暈過去了,那些抓我的人也早就不知道逃去哪了,我一時不知道怎麼辦,還好在地上找到幾塊可能是他們逃跑時候丢下的靈石。”
“看不出來啊,有點厲害!”薛硯毫不吝啬地誇獎道。
“但是那塊風間靈石太小了,估計傳得不太遠,”她說,“我還用蒼巍靈石布了一個定時毀去地上痕迹的法陣,所以應該不用擔心追兵找到這裡。”
“不太遠就好辦,應該是我熟悉的地方,可惜我現在走不動路。”薛硯呼出一口氣。
依蔓十分理解:“所以我去随便找點吃的,等你恢複一點我們再走。”
薛硯也表示同意:“那也隻好這麼辦了。你先出去看一下,能不能看到一個……不,應該看不到,還是看一下周圍山峰的形狀吧,我給你指路。”
依蔓點頭,走到山洞口,忽然聽見身後的人小聲嘟囔:“謝謝。”
她回頭:“大聲點?我沒聽見。”
“我說!謝!謝!你!”那個黑發少年癱軟地靠在山洞壁上,說話倒是中氣挺足。
他表情有那麼點害羞,但還是一鼓作氣地說完了:“謝謝你沒有丢下我跑掉。”
她擺擺手:“沒關系。”
他卻忽然眼睛一亮:“哎你剛剛笑了吧笑了是吧!”
依蔓嘴角清淺的弧度瞬間消失,她轉頭,毫不猶豫地離開了。
薛硯揚了揚眉毛,說話的語氣倒還十足無辜:“哎我說的不對嗎?你笑得挺好看啊?”
依蔓在少年聒噪的話音中走出洞口,找了個開闊的位置向四周看了看。
在她看來,這裡的山嶺長相委實相似,實在沒有什麼可以描述的特點。
不過她忽然有了個好主意。
她伸出手,在半空中凝結出了一塊薄冰,然後按仔細地把那塊冰的上半部分一點點融成水,最終繪成了山脈形狀的冰塊。
她捧着四塊工工整整的薄冰“山嶺圖”,走回了洞窟。
見到這些冰塊,薛硯顯然十分吃驚。
他張大嘴巴看着依蔓把那些冰塊在他身前的空地上平鋪好,這才整理好思緒勉強認出了最眼熟的那座山。
“我們村子就在這座山上,”他說,“看起來我們還挺走運的,從這裡走過去距離不是很遠。”
她提了個建議:“你走不動,我可以直接去你們村子找人幫忙。”
“我們村……”薛硯歎了口氣,似乎不知從何說起,“總之你應該進不去。”
“那吃的在哪裡?”
“附近好逮的野味估計已經沒了,大冬天的也沒什麼野果,還是等我恢複體力我們直接回村子吧。”
依蔓陳述事實:“我餓了,你不像很快能恢複體力的樣子。”
“大概再過兩刻鐘我就能走路了,你先忍着點,”他龇牙咧嘴笑,“我不是第一次這樣,有分寸。”
“好吧。”依蔓便抱膝在他身邊坐下來,等待他恢複體力。
半晌,他忽然說:“我答應你一件事情吧,就當是你幫我看結界弱點的報酬。”
她沒什麼興趣:“我沒有需要你做的事情,把我的行李還我就行。”
覺得自己被小看了的薛硯十分不滿:“那個不算,現在是公平交易,隻要是我能力範圍内而且不違反原則的事,我說到做到。”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