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道法多自神族出,不傳外族,也隻有靈族因侍奉左右,得聞些許道法之妙。
賀樓潮的境界同原崇山相差無幾,但就是因為他掌握了神族道法,當真動起手來,賀樓潮便不是他的對手。
海水卷向形如虎鲨的兇獸,原崇山遊刃有餘地躲過兇獸的撞擊,示意麾下先不必動手。
以他的實力,要對付這頭兇獸并不難,但原崇山偏要故意與它纏鬥,手中滿是倒刺的骨鞭揮出,在兇獸身周割裂出一道又一道狹長傷口,引得它發出憤怒的咆哮。
見此,原崇山陰沉的臉上竟露出了幾分笑意。
賀樓潮看得眉頭皺起了眉頭,雖然兇獸靈智未開,原崇山的行為還是令他和衆多鲛人都覺出不适。
他這麼做到底有什麼意義?
原崇山帶來的靈族卻好像早已習慣了他的作為,竟還饒有興味地圍觀着這一切。
這個時候,意識到不敵的兇獸也生出了退意,他沉下身,尋覓着遁逃的時機。
原崇山當然不會放它走,高聲命麾下将兇獸攔下,賀樓潮也領着鲛人在一旁做做樣子。
但受傷的兇獸卻突然爆發出巨大力量,撞開了前方攔截的靈族和鲛人,強行突圍,向海底深處逃去。
方才它與原崇山纏鬥時,原來有意保留了實力。
這一幕顯然出乎了原崇山的意料,他惱怒道:“追!”
若是真讓它跑了,自己顔面何存。
不過這頭兇獸大約真是命不該絕,原崇山帶着護衛追蹤了數百裡,還是失了它的蹤迹,臉上陰霾越發濃重。
他目光逡巡,最後落在了以賀樓潮為首的鲛人身上,頓時為自己的失手找到了理由,反手就是一鞭:“若非你們廢物,如何會放了那畜生逃脫!”
在場鲛人也沒想到他的氣量如此狹小,竟然将兇獸逃全歸咎于他們,還沒來得及反應,骨鞭眼見就要落在倒黴被他選中的鲛人身上。
鞭稍濺起血色,賀樓潮擋在麾下面前,臉上多了一道血痕,自脖頸蜿蜒至肩頭。
“少主!”衆多鲛人失聲呼道。
原崇山眼中也不由閃過意外之色,他還是第一次遇到上趕着挨鞭子的。
鲛人們聚攏在賀樓潮身邊,臉側魚鰓顫動,長尾也随之繃緊。
這是鲛人捕獵時的姿态。
賀樓潮神情沉靜,他将右手擡至胸.前,向原崇山一禮:“是我未能約束好屬下,令靈使失了獵物,這一鞭便由我代他領受。”
他已經将姿态放得足夠低,原崇山也沒了再發作的借口。
若是尋常鲛人,原崇山便是鞭撻至死也無所謂,但賀樓潮是賀樓部少主,若是折辱太過,便不太好收場了。
他冷冷看了賀樓潮一眼,骨鞭如靈蛇一般沒入袖中,回到車駕中。
車駕再次動了起來,衆多鲛人圍住賀樓潮:“少主,你沒事吧?!”
賀樓潮臉上血痕看起來頗為猙獰,原崇山用的那條骨鞭是件威力不俗的靈器,在麾下關切的目光下,他擡手示意無妨,像是這點小傷并不算什麼。
不過背過人,卻疼得龇牙咧嘴。
疼是真疼,但為了自己的偉岸形象,絕不能表現出來。
等回到城池中,賀樓潮才找了面鏡子左看右看,生出幾分擔心,他不會毀容吧?
這狗靈使下手還真狠!還好是自己擋了,若換了别的鲛人,這一鞭恐怕得要了半條命。
賀樓潮深吸一口氣,再忍過幾日,便能将瘟神送走——
宴席上觥籌交錯,下方鲛人垂首撫琴,樂聲宛轉。
鲛人族善樂,嘯聲能誘捕獵物。
随原崇山而來的靈族護衛高聲談笑,将鲛人族所藏好酒一通豪飲,半點沒将自己當做外人。
賀樓潮敬陪末座,面上揚着笑,心裡卻不知将這些靈族罵過了多少遍。
樂聲中,坐于主位的原崇山突然看向了賀樓潮,開口道:“我聽說鲛人善紡紗,其中尤以海陵绡為貴。”
賀樓潮臉上笑意一滞。
“本使近日恰好想制件衣袍,取百餘尺來,想是夠了。”原崇山盯着賀樓潮,話中語氣仿佛能向他獻上海陵绡,是賀樓部的榮幸。
但是如今的賀樓部,又如何還有海陵绡?
所有的海陵绡,前日都為溯甯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