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段滄玠控制住表情,開玩笑道,“怎麼每個善于僞裝的卧底天才都愛用狡猾的動物取代号。”
“不僅都愛用狡猾的動物取外号,而且都姓段。”陸别年扔了一個紙質文件給段滄玠,讓他自己看,“狡兔挖到的。他幹得不錯吧?”
他大爺的,何止是不錯啊,盛惜歲,不共戴天之仇!
段滄玠恨得牙癢癢,卻不能表現出來,随手翻開幾頁,果然看到了關于自己和雪鷹的資料。
雪鷹,陌藜白,白黨首領的兒子兼左膀右臂。
雪狐,段滄玠,白黨首領的心腹,與雪鷹齊名。
“這玩意兒可信?太扯了吧。”
“我也覺得不太可信,所以交給你定奪。”陸别年的聲音通過耳麥傳到段滄玠耳朵裡,帶着沙沙的電子音,聽上去有一絲不真切。
段滄玠不知道陸别年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索性裝作敷衍模樣,點點頭說:“嗯嗯,那就拿回去一把火燒了吧。”
“段正松?”陸别年突然喊。
“幹什麼,老大?”段滄玠卧底用的名字是正松,跟鏡世界一定程度上對号了。
“沒什麼,你的決定不錯。”
段滄玠回到他的别墅,第一時間沒有燒了那沓文件,而是又拿來仔仔細細讀了一遍。
他再次看到“段滄玠”三個字時,才後知後覺,手裡這份文件是一個人全部手寫的。由于此人的字迹近乎變态的嚴密工整,叫段滄玠沒察覺出來。
直到寫段滄玠三個字,書寫者的情緒起了波瀾,一筆一劃的筆鋒較之其他字更加淩厲,力道穿透紙背,段的左半部分寫了個不太明顯的連筆。
好家夥,這字是誰寫的?白黨組織内部傳出來的,還是盛惜歲通過某種見不得光的手段威逼利誘的?
【段哥,有新情況。後台檢測到傲慢對你的情感波動很強,時而愛意值達到巅峰,時而恨意值達到巅峰,大多數時候愛恨摻半。】
正在段滄玠凝神思索時,蘇厭涼的聲音響起。
【啥玩意兒,陸别年對我什麼時候恨意值達到頂峰?什麼時候愛意值達到頂峰?】
【我看看……每次他親你的時候,恨意值達到了頂峰;你沒發現他在看你的時候,愛意值達到頂峰。對了,你們今天在賭場玩轉盤的時候,也是愛意值狂飙的時候。】蘇厭涼那邊傳來劈裡啪啦的聲音,像裝在架子上的東西被全部推倒在地。
【我操了,他精神分裂吧?你能檢測到我的愛恨變化嗎?我就比較穩定,時刻都恨意值抵達巅峰吧。】段滄玠聽到恨意值巅峰是在自己被親的時候,簡直像吞了蒼蠅一樣惡心。
陸别年或許真的有那什麼大病,明明恨他恨得要死,就差拔槍殺了他,偏要像個強迫症一樣親他。
等待,陸别年不會知道自己很抗拒和他發生親密接觸,所以才故意這麼惡心他吧?常言道,從精神入手,擊垮敵人的心理防線……
【别想東想西,你好不到哪裡去。咳咳,數據顯示,你在被陸别年出其不意拉下溫泉池的時候,是最心動的。】蘇厭涼幸災樂禍的聲音清晰地砸在段滄玠的鼓膜,把他臉都氣紅了。
【靠,你們什麼破機器?那能是心動?那是被吓的!那狗東西差點直接淹死我!】
【好吧好吧,你要原諒阿暖。他新上任,還不太會處理系統監測的工作。】蘇厭涼虛僞地道歉,【阿暖,你怎麼又把道具架子搞壞了?!】
段滄玠:……原來系統也有帶實習新人的工作。
蘇厭涼朝遠處吼完那一嗓子就跟段滄玠斷線了。
他拿出液晶闆,在上面列出謀殺陸别年的108種手段。寫完就印在腦子裡,把液晶屏清空。
後面的内容不在劇本之内,接下來隻能見機行事了。
長夜未央,明月高懸。陸别年坐在檐牙高啄的屋頂,有些煩躁地将手裡的黃金刀鞘轉來轉去。他視線所及,正好是段滄玠所在的别墅。
卧室的窗戶因主人謹慎多疑的習性被窗簾遮得嚴嚴實實,橘色的燈光透過厚重窗簾映亮那窗戶周圍。
他已經重生六次了。每一次重生,上一次的記憶都會原原本本保留在他的腦海裡。
第一二次輪回,他都是以“段滄玠”的臉和身份出生。而“段滄玠”頂着“陸别年”的臉奪走了他擁有的一切,把他扔進地牢百般折磨。第三次輪回他變成“陸别年”,“段滄玠”還是“段滄玠”,但一切以第二次輪回結束之前的世界延續。
陸别年醒來發現自己曾被段滄玠奪走的東西又被命運以一種幽默的方式悉數奉還,這次開始,遊戲的掌控者變成了他。
段滄玠似乎和以前一樣,總想着要害他,要幫助白黨摧毀陸家的基業。陸别年作為活過三輩子的人,自然不可能輕易放過他。他先是試探段滄玠是否像他一樣保留着之前輪回的記憶,值得慶幸的是,全世界隻有他具有這種命運饋贈的異禀。
于是陸别年用鼠刑結束了段滄玠的生命。
奇怪的是,當他站在玻璃箱前,目睹段滄玠被異變老鼠飲血啖肉時,心裡并沒有産生大仇得報的暢快。段滄玠看上去比玻璃箱外的他還要無動于衷,好像感覺不到痛,一動不動地,最後隻剩下一個髒兮兮的頭骨。
不知道出于什麼心态,陸别年鬼使神差把那個頭骨保存下來,放在床頭,每天夜裡睡覺前都會和那雙空洞的眼眶相視無言。
他想,大概是因為沒看到段滄玠對他搖尾乞憐,哀聲求饒,痛哭流涕的模樣,所以才沒有感到暢快。
可惜他沒機會了。陸别年幹脆把段滄玠的頭骨火化成一堆灰燼,以一種詭異的心态下酒喝了個幹淨。
段滄玠就像他的骨頭一樣硬得讓陸别年想不擇手段地打碎。
你的骨頭最後化成了灰,還是我赢了。陸别年死去之前,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