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涼的指腹沾了藥膏安在陸别年顴骨的擦傷上，他嘶了一聲。

段滄玠指尖力氣加重，正想開罵。

“你手怎麼這麼涼？“陸别年抓起段滄玠沒上藥的另一隻手，放在手中暖熱，用嘴唇輕觸他手背試了試溫度。

段滄玠一驚，整個人條件反射向後一跳，沒跳動，手也沒抽動，被陸别年牢牢握在手心。

“天生體寒，你懂個屁。”段滄玠穩住心神，重新給他塗傷口。

陸别年一手攥着段滄玠的手，一手解開衣襟：“還有這裡，痛。“

他可憐兮兮地朝段滄玠賣慘。

“有我在，痛不死你。“段滄玠不知道自己實則很吃陸别年這一套，勾唇笑了都沒發現。

“你不在，孤更痛。“陸别年的表情逐漸收斂，看進段滄玠的眸色變得認真。

段滄玠沒反應過來他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一秒鐘沒答上話，就被陸别年又搶着重申。

“你不在，孤更痛。你在，多痛我都能忍受。”說話間，他甚至想去握着段滄玠的手往自己心口放，被後者用巧勁掙脫。

“陸别年，你是失憶了嗎？”段滄玠皺着眉，嘴角勾起的諷刺弧度讓陸别年感到無比刺眼。

他語速很慢，帶着個人慣有的輕狂嘲侃：“你莫非忘了，這麼多年來把你當條狗養的人是誰了？還是說，你已經慈悲到可以原諒你經曆的一切，與虎謀皮？”

“段滄玠，孤不是善人。你再清楚不過。你過去做過什麼，孤既往不咎，你将來想做什麼，孤奉陪到底。孤隻有一個要求。”陸别年的狼子野心在這一刻昭然若揭。

他深潭似的眼底映着一捧清冷月色，折射出幾點亮光，如綴夜空的寒星。

段滄玠不由自主放慢了呼吸，喉頭咽口水的動作跟着延時。

他此時此刻才切實意識到，一直以來從陸别年身上察覺到若有若無的危險氣場不是錯覺。恐怕陸别年背後早有準備，而他拘泥于所謂的劇本，輕敵了。

“你是在向我宣戰麼？”段滄玠重提被壓下的嘴角，保持那副高高在上、舉棋若定的模樣。

陸别年笑着搖搖頭。

若說段滄玠的笑永遠是一成不變的，虛情假意的，驕矜諷刺的；那麼陸别年則是如沐春風的，潤物無聲的，極具迷惑性的。

“孤要什麼，段大人應該很清楚了才是。”

“你知道我不喜歡繞彎子。有話直說。”段滄玠皺眉沉聲說，一把拍開企圖摸上他臉的狗爪。

“前幾日不是已經問過段大人，你也答應了。難不成幾日過去，大人還想着毀約？”

陸别年遺憾地收回手，目光卻暢通無阻地黏在段滄玠的面龐，看得對方無比不自在，恨不得戳瞎他的眼睛。

“你少放屁。你在字裡行間給我下套，想把我繞進去。你當我沒腦子嗎？那個不作數。”段滄玠在他的提醒下，很快想起前幾日陸别年單方面定下的霸王條款，臉頓時一黑。

“文大人離京這麼久，想必已經抵達夏都幾日有餘。聽聞岐夏皇室近日疑心朱夏餘黨重現，正在四處搜查絞殺。”陸别年打量着段滄玠的神情，玩着段滄玠胸前垂落的一縷頭發，漫不經心道。

他面上挂着溫柔的笑容，嘴裡吐出的話卻令段滄玠心寒。

段滄玠登時想到了花楹，連點成線，才發現原來當時在苻山，本就是進了陸别年布置好的棋局。

那他的身份……

“孤記得皇叔跟朱夏皇室關系匪淺，若是按兵不動，段大人不怕遭受牽連麼？”見他不答，陸别年接着道。

他這話似提示，似引誘，又仿佛全然不知段滄玠的真實身份，隻是一個委婉的威脅。

“你能做什麼？”段滄玠看向陸别年，這次他沒戴任何假面，以冰冷嚴肅的神情面對他。

“孤不确定段大人最想要的到底是不是這個。不過……”陸别年眼眸流轉，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手将段滄玠伏倒在床，冰涼的左手掐着段滄玠溫熱的脖頸。

他沒用力，隻是張手将段滄玠的脖子握在手裡，虎口正好抵着段滄玠的喉結，能感受到段滄玠吞咽時，那突起的滑動。

對方沒有攻擊的意思，段滄玠則絲毫不緊張。隻是陸别年這樣俯視自己，在他還清醒的時刻，可謂頭一次。他隻能仰頭看他，還看不清對方眼底的情緒，這讓段滄玠内心有些焦躁不安。

“不過什麼？”

“段滄玠，孤要你。”陸别年傾身，緩緩逼近段滄玠的面門，吐字清晰。

“哈？”段滄玠就像耳朵被這句話炸了似的，開始不住耳鳴。

從生物神經學角度分析，他這應該算是精神創傷。

“隻要你。”陸别年的鼻尖已經和段滄玠的鼻尖相碰，說話間呼出的熱氣徑直噴灑在段滄玠的唇間，段滄玠就像被凍住似的渾身僵硬了，一動也不敢動。

“做孤的皇後，孤為你滅了岐夏。算作第一份聘禮，如何？”陸别年的手悄無聲息地環過段滄玠的腰，感覺到對方的僵硬，他眼中笑意愈發濃郁。

“不需要你幫我，我自己也可以。”段滄玠說話時極力想往後撤，奈何頭靠床闆，他壓根避無可避。

遂段滄玠在說這話時，眼神亂飄，面浮紅霞，一副手足無措但是強裝鎮定的模樣落在陸别年眼中格外可愛。

“可是設計一個足以發動戰争的理由，你還需要等這麼久不是嗎？中秋宴上，若孤不配合你，你豈不是還要再等三年？”

“你根本就沒有給我拒絕的機會。”段滄玠的眼神冷下來。

“是。可孤給了你考慮的機會。孤相信段大人是識時務的人，不會一意孤行。”陸别年保持着二人鼻尖相觸的距離，既沒有進也沒有退，好整以暇地等待着段滄玠的動作。

莫名的，段滄玠回憶起上一個影世界裡，陸别年幾乎無處不在的紅酒味道的吻。福至心靈，他終于理解到陸别年所謂的考慮的機會是什麼。

碼的，混蛋！

之前親都親過那麼多次了，這次主動一回怎麼了？就當是為了任務！

段滄玠眼睛一閉，視死如歸地貼了上去。

随後，這個吻就被陸别年主導，不給他撤離的機會，吻得極盡溫柔，極盡纏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