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滄玠自從在東方府走過一輪,遇襲回來後,便找蘇厭涼将先前此身跟東方家的糾葛都理了個遍。最後發現,自己竟然算得上東方瑱唯一好友。
“讓你擔心了。我并無大礙,進來身子調養見好,這才親自陪門中弟子出來一趟。想着能來檄光山看看你。”東方瑱攏了攏剛披在身上的披風,沖段滄玠柔弱地笑道。
病秧子美人,弱柳扶風。段滄玠在心中給見過三面的東方瑱下定義。但是心機深沉,七竅玲珑。果然是勞心者天衰之。
東方瑱這般多智近妖的角色怪不得生下來就是個弱病殘。
“無事便好。你顧好身體,他日得空,理應我去上京看望你才是。”來都來了,段滄玠免不得客套兩句。
指不定還能打探到什麼有用的東西。
“自從你十五那年上了檄光山,便再也沒回過京城。伯父伯母都很想你。”
東方瑱舉手投足間,都散發着一股夾雜着檀木香的蘭芷香氣,似乎是覆着在衣料上的熏香。
段滄玠想起自己第一次穿進鏡世界的那次,正好是他在參加檄光山内門弟子選拔。他和陌藜白一行人在陰陽谷裡,最後被撕裂時空闖進來的陸别年了結……
想不到竟能追溯到這麼遠。
段滄玠微微有些愣神,随口回複:“你還見了我爹我娘?”
“平日裡一個人在府裡待着無聊,便會上隔壁叨擾。伯父很愛與我對弈呢。”東方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知道的,我自幼便沒了爹娘……”
“那便多謝阿瑱替我多陪陪雙親。”段滄玠連忙開口打住,上身下意識往對方那邊傾斜,萦繞在鼻息的蘭芷香更重了,清甜的香氣無端醉人。
想不到這東方瑱還拿的是苦情女主劇本。
段滄玠現在越看他越覺得在看自己青梅竹馬定過娃娃親但尚未過門的未婚妻。
段滄玠是個大俗人。他喜歡漂亮能幹,勤儉持家,溫柔賢惠的老婆。東方瑱簡直是按着這個模子來長的,除了性别。
如果爹娘突然哪天一封家書召他回家跟東方瑱成親……段滄玠及時終止了自己亂七八糟的發散——不行,東方瑱是個男的,還是個瞎的,還是個病弱的!根本經不起幾折騰!
奇怪,他為什麼會想到這些?
段滄玠起了疑心,匆匆告辭返回主看台。
陌藜白已不見蹤影,隻剩下淩纾塵和姜涉等人。
“師兄呢?”段滄玠問姜涉。
“大抵是去玄虛境查看從珩的情況了。要不是走不開身,我都要一起去。你這親師父怎麼還不如我們這些師叔師伯關心孩子?”姜涉說完還不忘調侃段滄玠一句。
“我還要怎麼關心?你家孩子就要上台了,你先去關心關心你自己徒弟吧。”段滄玠翻了個白眼,千言萬語化作無語散在舌尖,拂袖便走,“我走了,你們記得看着點。”
好在段滄玠及時喂了那些靈丹妙藥,楚泱并無大礙,睡一覺補足精力便能繼續參賽了。
仙門大比很快落下帷幕。重華夜宴緊随其後,于漫天燦金晚霞下開宴。
重華夜宴是仙門大比結束後舉行的傳統宴會。目的是犒勞揮灑靈力和汗水的修士們,緩解大比上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團結籠絡門派間和弟子間的感情。
陸别年在仙門大比一舉奪魁,自然是吸引了不少弟子們前去籠絡結交。
冰樹瓊花和夜闌螢草是這次重華夜宴的主要裝飾。
浮雲流轉,冰晶剔透的異形長桌形似開滿花的枝蔓,漂浮其上。各類珍馐佳肴、靈株仙果羅列其上。玉色的醉仙釀盛在冰樹瓊花的鼓狀花苞内,飲者隻需上前自行捏按花莖便可接取酒漿。
東方瑱因精神不佳,休憩太白峰并未出席重華夜宴。
陌藜白本也不打算出席,被段滄玠以給陸别年頒獎的名義強制邀請出門。
頂着衆人豔羨的目光,陸别年收到了但不限于段滄玠随手掏出來的一袋子功效不明的丹藥、陌藜白送的小行松劍譜、姜涉送的冰琉璃魚缸、季渎送的暖玉笛……
陸别年甫一靠近段滄玠,便聞到了他身上異于尋常的蘭芷香氣,細嗅之下還能嗅到一縷檀木燃燒後的甜香。
就連段滄玠拿給他的袋子都沾染上了些許這股氣味/
陸别年心有疑窦,耐着性子等圍攏他叽叽喳喳的弟子們盡數散去,才敢上前找段滄玠搭讪。
誰知還未朝段滄玠走出幾步,一襲白紗的淩纾塵袅袅娜娜來到段滄玠身側,手持晶瑩的冰杯盛着一半醉仙釀,朝段滄玠敬酒。
也不知二人說了些什麼,面龐靠得極近,像是在耳語。接着陸别年就看見段滄玠那張欺霜賽雪的俊臉如冰河破凍般展開一抹不濃不淡的笑容。
陸别年一方面舍不得移開眼,一方面又恨不得上前一把拂開淩纾塵,拉着段滄玠跑到四下無人的地方藏起來。
陸别年先時在不少同袍的推勸下飲了不少醉仙釀,酒意上頭,臉熱微醺。現在被淩纾塵和段滄玠的互動這麼一激,渾身的血液和真氣都向上湧流,酡紅立現,眼前不甚清明,頭腦也渾沌起來。
他一氣之下,便拿了冰杯盛滿醉仙釀朝段滄玠走去。
淩纾塵給師尊敬酒,他也要給師尊敬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