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喜暖兩眼直直盯着屏幕，視線焦點随着上面變換的數據和字符而飛速移動，對段滄玠打攪的行為無動于衷。

“是阿涼要求我戴的。實際上我并不需要任何人類的工具，包括人類的身體。”

“你的身體也是蘇厭涼給你做的？”段滄玠驚異道。

想不到蘇厭涼這麼萬能。

“理論上可以這麼說。畢竟整個世界都是阿涼做的，我的形象當然來自于他。”不知顧喜暖按下了什麼鍵，圍在他周身的光屏瞬間全部消失。

他轉過來面對段滄玠：“陸别年沒有死亡。如果影世界判定陸别年已死，你早就回到鏡世界了。”

“我以為你沒有聽見。”段滄玠對顧喜暖遲來的回複很意外。

“我和阿涼都直接連接着你的識海。你每天想什麼我們都知道，隻取決于想不想回應。”顧喜暖面無表情解釋道。

“你們還會有個人意志？”段滄玠默默對經常故意不回應自己的蘇厭涼罵了一句。

“其實我不認為我自己擁有個人意志。但阿涼在我的執行邏輯中加入了個人意願和情感色彩。實際上如你所見，即使加入了這些代碼，我也并不具備正常人類所擁有的情緒。”

“我倒覺得你有。你對蘇厭涼很尊敬，也很崇拜。你沒發現嗎？難道這也是他設定好的？”段滄玠摸了摸下巴，反駁道。

“你這麼說沒錯。下次等阿涼回來，可以告訴他插入的代碼沒有問題了。謝謝你。”

“不用謝。既然說到這兒了，你可以告訴我蘇厭涼去哪兒了嗎？”

顧喜暖一點不藏着掖着，有什麼說什麼：“他去修複影世界的漏洞了，就是你之前所在的那個世界。”

段滄玠明白這是蘇厭涼默許他得知的内容，否則按着顧喜暖一闆一眼的性子估計提都不會提起。

“哪個影世界？卧底那個還是太監那個？”段滄玠有些奇怪。

不是任務完成後影世界就恢複秩序了嗎？怎麼反而要蘇厭涼去修複漏洞？

“不是，是你一開始生活的那個世界。”

“什麼意思，你指帝國？”段滄玠腦中空白一瞬。

顧喜暖盯着他，不置可否，那雙無機質的眼睛散發出的冷光令段滄玠不由自主心驚。

“可蘇厭涼分明告訴我那是和鏡世界相對應的原世界，那才是真實！”段滄玠見顧喜暖默認的态度，不禁情緒激動起來，聲音也下意識拔高。

“你問問你自己，先前所謂的原世界真的和鏡世界所對應嗎？”顧喜暖不緊不慢地反問段滄玠，那平緩的語調落在段滄玠的耳朵裡仿佛一把催命的刀子抵在他脖間逼迫他承認什麼。

段滄玠絞盡腦汁去回憶，去對比，去對應，偏偏越想腦袋越痛，那些回憶仿佛被籠罩在重重厚重迷霧中，過去了很久很久，久到他無心計算年歲。

“你是不是也發現了，你對段殊月的記憶越來越模糊。你根本記不清楚他長什麼樣子，聲音如何，甚至偶爾會想不起來你們究竟是怎麼成為的兄妹，對嗎？”顧喜暖慢條斯理地繼續輸出，将段滄玠臉上極力掩飾的恐慌盡收眼底。

“我……我沒忘，我的記憶力一向好得驚人……”段滄玠還在嘴硬，但空空如也的腦子顯然朝自己昭示着顧喜暖所說的都是事實。

“好了，你需要休息。”顧喜暖破天荒以命令的語氣跟段滄玠說話，同時起身伸手輕輕捂住他的雙眼。

段滄玠很快失去意識，倒在顧喜暖臂彎昏睡過去。

顧喜暖将他放在一旁顯化出來的床上，重新召喚出光屏，像是在跟蘇厭涼彙報工作進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