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了他的魂魄兩年,如今往生燈好不容易指示出他的魂魄就在死亡谷,可我卻還是沒能找到他。”
照不進絲毫光線的大殿内,幽暗無光。明澈坐在正中的軟塌上,握着那盞晶瑩剔透的往生燈,兀自苦笑了一聲。
旁邊的男人撩了撩月白色的袍袖,為他面前的冰盆添了幾塊冰。
“少辰。”
聽到明澈叫他,男人才擡起頭來,溫和清秀的眉眼稍稍斂了些,目光舒朗輕柔,認真聽着明澈接下來的話。
“你說我,當真還能把他找回來嗎?”
叫少辰的男人揚唇笑得和婉,聞聲輕輕點了點頭:“可以的主人,您所願,皆可成真。”
說話間,他抽出腰間别着的十六骨金扇,一聲不響的灑開後給明澈小心翼翼地扇動起來。
許久,他輕聲開口:“我聽說主人對新來的一個小少年挺看重的,那今晚的生死對決需不需要我暗中助他……”
“不必。”明澈打斷他,深如暗夜的眼裡是一如既往的決絕。
少辰不再說話,隻低着頭安安靜靜的給明澈扇着風。
就在這時,明澈神色突然一冷,握着往生燈的手随之一頓。
“誰?!”他冷厲出聲。與此同時,身旁的少辰迅速将手裡的金扇劃向了一側,緊接着黑暗裡有烨光如利刃般刺向了數丈開外,隻聽得一聲慘痛的嘶吼,一團黑色的霧氣立時沒命似的從門縫裡逃了出去。
少辰見狀,剛要動身去追,就被明澈攔了下來,他冰冷的語氣依舊毫無波瀾:“一隻小妖而已,無疑是沖着往生燈來的,隻要他不傷我揚雪閣的人,就沒必要和他大動幹戈,”他看了眼手裡的往生燈,然後腕上一翻将其收了起來,轉眸吩咐少辰,“你去準備今晚的對決吧。”
說完,他起身離開了大殿。
而那邊一直躲藏在暗處的阿意勾唇輕笑一聲後,旋即回到了竹月身上。
“沒惹什麼事吧?”竹月丢下手裡的斧頭,拍了拍身上的土坐到一棵歪倒的海棠樹幹上。“昨晚在死亡谷,明澈他們亮出往生燈時,我感覺你心跳都加快了,也是,那裡面裝着的魂靈足夠讓你們妖魔提升上千年的法力,你會動心也是妖之常情。”
聽到這些話,阿意也不隐瞞,他點頭微笑:“是啊,我就是想要往生燈,有了它,我受損的修為都能補回來,到時别說是大齊,整個天下我都可以幫你得到。”
“撲哧……”竹月忍不住笑出聲來。
阿意卻微微有些愣住。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這位國破家亡的皇子殿下露出難得的輕松,雖然添了幾分對他的嘲諷,但還是莫名讓他感到欣慰。
“想聽聽你的心頭寶接下來要做什麼嗎?”
聽他又這般陰陽怪氣的,竹月瞬間收斂笑容,擰緊眉心:“不要挑戰我的耐性,我可以忍那個風護法一時,不一定能忍你一時。”
“哦——怕了怕了!”阿意對他的話毫不在意,一字一句都表現的愈發猖狂,“我剛要跟你說今晚有個要你命的生死對決,既然你這麼讨厭我,那我就不說話了。”
“什麼對決?”竹月面露疑惑,卻遲遲得不到對方的回應,他眉心擰的更緊了,“喂!阿意?阿……”
話音未落,不遠處一道藍色的身影忽然出現在了他的視線裡。
竹月看着走來的明澈,眼見男人鷹目一掃,見海棠樹倒,地上淩亂不堪,周身的怒意頓時藏都藏不住。
竹月深吸一口氣,趕緊站了起來。他拍着屁股上的塵土,看着明澈迎着他的目光走到他的面前,凝起那雙幽深漂亮的眼眸上下打量他:眼前的少年滿身的泥土摻着他心愛的海棠花瓣,手上拎着一把斧頭,髒兮兮的臉上仍是一副似堅韌似呆愣的模樣。
“你這是做什麼?”他問,聲音有些發冷。
竹月微微抿唇,沉默片刻,低下頭輕喚了聲:“先生。”
他不允許他叫他“雲護法”,又聽不得他叫他“那誰”,所以竹月思來想去,隻能用“先生”稱呼他。
“我在砍樹。”
他倒是直言不諱,明澈那雙波瀾不驚的眼睛頓時被氣紅了。
“誰允許你這麼做的?”
竹月慢慢擡頭,眼神裝得無辜:“先生說除了這間屋子,這裡的一切都是我的,那這些樹也是我的,我不能砍了它們搭間小屋嗎?”
明澈捏緊了拳頭,面上卻被他的一席話說笑了:“呵,一切都是你的?那你要不要問問閣主願不願意把揚雪閣給你啊?”
竹月眼睛一瞪,神色格外認真:“若是閣主同意,我願意代勞。”
“代勞?!”明澈第一次被人氣的有些喘不過氣,“那按照你的意思,閣主還得謝謝你了?”
“不用不用”,竹月應付自如,“隻要閣主能賞我個房間住就行。”
他的話音落下,明澈一把奪過他手裡的斧頭揚了起來:“閣主會直接殺了你!”
竹月吓得抱住頭,眼睛瞬間閉的死死的。
下一秒,明澈劈斧的動作頓住,片刻,慢慢将胳膊垂下,本是嚴峻的神色看起來多了一絲絲悔恨。
“我真是看走眼了。”
他說出這話的時候,身後幾米遠的地方突然隐隐傳來清脆的笑聲。
明澈聞聲便知來人是少辰。可竹月還沒見過此人,立時好奇的擡眸看了過去。
一襲月白長衫,一張溫雅友善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