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魂香?竹月并沒有聽說過。
他低頭又瞅了一眼手中那支再普通不過的紅色線香,突然聽到阿意在他心中大喊道:“這東西居然是牽魂香!”他像是如獲至寶,瞬間欣喜若狂,“木籬,這是牽魂香啊……牽魂香!據說隻要用鮮血點燃它,鬼尊就可聽你号令,你快試試。”
聽到阿意這樣說,竹月頓時感到十分震驚。他看着那線香,一時間有些失神。
而此時此刻,站在屋頂燕尾脊上那人也是難得的驚愣許久,才慢慢攤開掌心,露出了那盞瑩白無暇的往生燈。随後隻見燈中光芒一閃,一道黑色身影立刻出現在明澈身邊。
明澈轉頭冷冷看對方一眼,語氣毫無溫度:“我這個正主還沒死呢你就已經找好下家了,可真是讓我寒心。”
鬼尊長河站在那裡,一頭銀白發絲被夜風揚起,孤寂陰郁的眉眼依舊讓人琢磨不透。
“告訴我,他到底是誰?竟值得你交出牽魂香。”
明澈這話一問出口,就見鬼尊長河低下了頭,神色始終冷漠嚴峻,并沒有要回複的意思。
頃刻間,明澈忍不住攥緊掌心,接着将往生燈猛地收起後,突然振袖轉身,看向鬼尊的眼神顯然添了怒意:“我是往生燈的主人,聽你說話死不了,你别在這跟我裝啞巴。”
對方仍是安靜地站在那裡一聲不吭。
明澈強忍火氣,沉聲威脅道:“你若不告訴我他的真實身份,我便殺了他。”
話音剛落,他就注意到鬼尊長河的臉上閃過一絲掙紮和無措,緊接着後者漸漸擡頭看向他,眼角竟泛起些許紅意,他終于開了口,淡漠的聲線不帶半點感情,卻一字一頓格外铿锵有力:“誰都不能殺他。”
明澈頓時被這句話震的愣住,不禁默不作聲地看了他好一會兒,雙眸裡那一抹驚怒的神情才稍稍褪去些,但心裡依舊感到無比詫異。他想了想,故意勾唇冷笑一聲:“那如果我非要讓他死呢?”
鬼尊長河聞聲眉宇微微皺起,他沒有心,更沒有人類那種拐彎抹角的心思,自然猜不透明澈這話是真是假,隻一味當成真話對待,不由得低下頭去猶豫了許久,才異常堅定地擡頭看向明澈,慢慢回複了一句話:“我會殺了你,再毀掉往生燈。”
這話被他說得冷靜而又決絕,明澈聽完心裡立時咯噔了一下。他沒想到鬼尊長河有一天會說出這樣的話。
為了竹月,他竟不惜與他同歸于盡!
相識十多年,如此奇怪又絕情的鬼尊,他還是第一次見。而這更加說明竹月對于鬼尊長河來說很重要,比任何人任何使命都要重要。
恐怕竹月的真實身份不僅僅是山海宮的殺手這麼簡單,那麼,他到底是誰呢?
明澈轉眸,靜靜俯視着院落中的竹月,深思後,低聲對鬼尊道:“我一直敬你重你,沒想到你居然為了這個少年要殺我,看來我是時候該做一次你的主人了。”
他說着,衣袖輕輕一拂,還沒等鬼尊反應過來,就将其收進了往生燈中,接着快速用指尖掐破指腹,點下一滴鮮紅的血水滴在上面。轉瞬間,晶瑩透亮的琉璃燈盞立時泛起層層血光,變得紅豔奪目。
“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能私自出來。”明澈對鬼尊設下禁令,話音落下,他又補充一句,“你的容貌和法器我暫時借用一下。”
說完,他便立刻黑衣加身,白發披肩,一片六棱雪花自右側眼尾生出,整個人全然幻化成了鬼尊長河的模樣。
而此時此刻,樓下院落中的竹月正試圖點燃牽魂香,卻聽到九仙教的大祭司棕謠突然用一副客客氣氣的口吻急切笑道:“慢着慢着,本座要殺你,是因為起初斷定你與這貓妖串通一氣殘害了死亡谷的那三名督工,現在看來,定是那貓妖所為與你無關,你若是願意,本座可以幫你擺脫此妖,并且收你為徒,日後本座所有皆予你共享如何?”
“做你的徒弟?”竹月的目光從手中的牽魂香上移開,擡起頭看了棕謠一眼。
“沒錯!你可願意?”
“我不願意。”
棕謠沒想到竹月拒絕的這樣幹脆,一張虛情假意的笑臉瞬間繃不住了。
“本座平生擡舉的人沒幾個!你别得寸進尺!”
見他沒了剛才的好言好語,竹月也不畏懼,隻冷哼一聲說道:“你這個人我聽都沒聽說過,想來也不是什麼英雄好漢,誰稀罕你的擡舉。”
此話一出,棕謠頓時大怒。他要不是顧忌竹月手裡的牽魂香,恐怕早就要把竹月大卸八塊了。
與此同時屋脊上目睹這一切的明澈見棕謠被氣的不成樣子,瞬間不由自主的輕笑了一聲。
“仙師,别跟他廢話了。”那老闆娘惡狠狠開口道,“他對您如此不敬,楚姬就算魂飛魄散也要将他碎屍萬段!”
說着,不等棕謠回應,女人玲珑有緻的身形立時變成一大團滾燙的地獄烈焰,朝着竹月殺氣騰騰的襲來。
灼熱的火光閃的竹月忍不住閉了一下眼睛,再睜開時,眼前突然多了一道黑色的身影。
是鬼尊長河。
竹月一愣,随即低頭看向手裡的那根牽魂香,疑惑自己還沒用鮮血點燃呢,鬼尊長河怎麼就來了?
正思索着,突然間耳邊響起一聲女人的慘叫。竹月聞聲擡頭,眼見那團被鬼尊長河擋下的地獄烈焰此刻正被一根根白色的絲線緊緊纏繞。
一時間,原本嚣張的烈火變得四分五裂,張狂的火苗也再沒了之前的氣勢,仿佛下一秒就要熄滅殆盡。
看到這一幕,竹月心裡猛地一顫,忍不住驚訝萬分:寒冰絲!鬼尊長河所用的法器居然是寒冰絲!
他瞪大眼睛,目光定定地落在男人的指端,隻覺得上面青白色的流光晃的他有些神思混亂。
他記得母親臨終前把寒冰絲交給他時,曾說這件法器世上獨一無二,怎麼現在……
“尊者手下留情!”
大祭司棕謠難掩慌亂的喊聲,立刻把竹月的思緒拉了回來,他看向棕謠,眼見男人像是做了什麼重大的決定,擰緊眉頭,咬牙切齒卻又字字清晰道:“待棕謠身死後必侍奉尊者左右,還望尊者饒恕此女。”
鬼尊長河聽到這聲請求,眸底忍不住閃過一絲輕嘲,随後他冷漠的擡了擡眼皮,微微勾了一下手指,将冰冷的寒冰絲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