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月沒想到自己是被一聲巨響驚醒的。他不由得坐在書案邊怔了片刻,才趕緊起身去屋外查看發生了何事。
此刻子時已過,天空像是被人潑了墨水,黑漆漆的讓人感到有些壓抑。
而在一片黑色籠罩下,來到書院後堂的竹月發現這裡明顯有打鬥的痕迹,靠近山牆的一棵兩人高的海棠樹不知被誰攔腰折斷了。
看到這一幕,竹月心上一緊,來不及多想就忍不住脫口喊了聲:“阿意!”
他話音未落,一道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影子瞬間如閃電般從屋頂上方一躍而下,徑直朝着竹月的身體撲了過來。
“别動!讓我進去!”
是阿意。
竹月從未聽到過他如此驚慌失措的聲音,不禁怔了怔,依着阿意的話站在那裡并未動彈。
隻是下一秒,阿意還沒碰到竹月分毫,就見竹月周身突然渡上了一層暗黑色的邪厲煞氣,他立刻面露驚疑,瞪大了眼睛去看竹月,隻是還未能看出這煞氣從何而來,便猛地被一股強大的力量震出數米。
竹月見狀,大驚失色的同時,急忙朝着阿意跑去。然而就在他距離阿意隻有一步之遙時,一把白色拂塵突然從天而降纏上了阿意的脖子,凜凜殺氣頓時撲到了竹月臉上。
緊接着,竹月不得不頓住步子,神色沉重地看着阿意皺了皺眉後,立即擡頭凝視向那把拂塵的主人。
因為前不久剛結下仇怨,竹月對這張沒了右眼的臉很熟悉,是九仙教的大祭司棕謠。
此時此刻,後者正一臉奸邪的盯着他,嘴角勾起的笑容裡透着肆意的陰毒。
竹月暗暗攥緊雙手,他心裡想着什麼,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棕謠的肩膀上,随之語氣冷沉道:“這麼快又見面了,看來你的肩膀不疼了。”
提起他的傷,棕謠就覺得肩胛骨的位置傳出一陣劇痛,眼底驟然生出一絲狠厲的光。
當日被鬼尊長河的寒冰絲刺穿皮肉的場景還曆曆在目,他最近兩天一想起來就恨得咬牙切齒。
“你小子看樣子是不想活了,待本座結果了這隻死貓,再好好與你算賬。”
說話間,他手下的拂塵立時長出千萬根纖細的銀絲,眨眼的功夫就如同蛛網一般束縛住阿意全身,而緊緊纏繞在阿意脖頸上的那幾根塵絲更是加深了力度,僅僅一瞬就将那截白皙修長的脖頸勒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竹月心中凜然,在棕謠下狠手的刹那便毫不猶豫的朝着對方狠狠擊出一掌,哪想這一掌卻沒有落在棕謠身上,反而被突如其來的一股力量瞬間擋下,下一秒,竹月還沒作出反應,就被猛地震了出去,摔倒在地。
他不覺愣了一下,但是一想起阿意,便立刻攥着被震痛的那隻手快速站了起來。
可就在這一刹那,他聽到一個如同來自地獄般陰冷的聲音突然響起:“放了這隻貓。”
棕謠聞聲,眉心一皺,竟絲毫不敢遲疑地收起了手中的拂塵。
逃脫困境的阿意頓時大口喘息了兩下,接着惡狠狠地瞪了棕謠一眼後,就立即朝着竹月而去。待來到後者身邊後,他急忙端起竹月的手看了看,神色緊張地問道:“沒事吧?”
聽到這聲關切的話語,竹月凝神看向他。眼見他臉色蒼白,氣息羸弱,有種體内的元丹快要碎裂的感覺,不禁心神不甯地搖了搖頭。
知道他沒事,阿意這才舒了口氣,随即捂着疼痛的胸口皺緊了眉宇。他本來就因為誤殺了人身上靈力盡失,而剛才他都沒來得及多吸幾個魂靈,就被突然來到這裡的棕謠差點打的魂飛魄散。他現在隻覺得渾身疲憊無力,看着面前的人晃了兩下後,瞬間眼前一黑倒進了竹月懷裡。
竹月順勢摟住他的肩膀,為防他摔倒讓他緊挨着自己,接着面上擔憂片刻後,他努力冷靜下來,擡頭打量起不遠處那個穿着一身寬大白袍的男人。
這個人整個裹在白色曳地的袍子裡,頭上戴着白色的兜帽,帽沿垂下來遮擋住整張臉,所以竹月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樣,隻隐隐能看到一雙紅的似血的眼睛,在夜幕下陰氣森森的像極了鬼魅。
他身側的棕謠目光怒恨的看了竹月和阿意幾眼,随後垂下眼眸,恭恭敬敬地向白衣男人折身拱了拱手,說話時語氣雖放得平穩,但依舊透着冷惡:“教主,您知道屬下與紫瞳靈貓有血海深仇,凡是碰到這種孽畜都要親手殺死才甘心,又為何要阻止屬下?”
白衣男人背對着他,一雙掩藏起來的血色眼瞳始終盯在竹月身上,沉默了一會兒才幽幽說道:“紫瞳靈貓的眼睛不僅可以治百病,還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前提是這雙眼睛必須要在他們活着的時候取出來,本尊的蠱人要想長成不死之身,正需要這樣一雙眼睛做藥引。”
他的話音冷的可怖,竹月脊背一涼,從中聽出了更恐怖的事。
“蠱人……”竹月心裡猛地顫了一下,瞬間想明白一些事情。陳軒把被他夫人吃掉魂魄的人都扔進了城郊老宅的院井裡,而他們不知道,那個宅子乃至那口井卻被其他人施了術法,井裡的那些怪物有一些被西廂酒樓的老闆娘打撈出來交給了棕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