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月聞聲驚詫地望向崖邊,眼見片刻的功夫,一道紫棠色的身影便從陡峭的山崖下面飛身而來。
“是你。”竹月看着焱護法眉心一皺。
此時的焱護法沒有理他,隻滿臉遺憾地看向十七說道:“公子所奏,弦音非比尋常,如泠泠泉水,娉婷清雅,又如鳳鳥啼鳴,靈韻神妙,我正聽得入神呢,這琴聲怎麼說斷就斷了。”
十七沒有說話,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後,扭頭小心翼翼地看了竹月一眼。
焱護法這才追随着他的目光看向竹月,眼中瞬間流露出幾分輕快的笑意。
“原來你是閣主的娈寵啊,怪不得昨日我見到你,就覺得閣主對你與衆不同。”
竹月不想聽他廢話,直截了當地開口:“剛剛我和他說的話,你都聽到了吧。”
焱護法也不隐瞞,淺笑着微微颔首。眼見竹月的臉色沉了下去,他笑道:“閣主既然知道你是山海宮的人,卻并不殺你,以我對閣主的了解,你在他心裡,何止一個喜愛。”
竹月并不回話,隻靜靜地看着他。
焱護法忽然指了一下十七,然後說道:“這個人如今在閣中和死人差不多,你今天救下他,卻難保他以後能在這裡活下去……”他話音一頓,一副商量的口吻,“要不這樣,我替你把他留在身邊,你替我做件事。”
竹月一猜他就要與他做交易,不過此人說的也沒錯,要想讓十七在揚雪閣活着,的确需要一個舉足輕重的人護着他,比如這位受閣主器重的焱護法。
于是,他思索片刻,淡淡問道:“需要我做什麼事?”
焱護法看着他笑了一下,慢慢說道:“風護法已經從九仙教回來了,這個叛徒對外透露了不少有關閣主的事,閣主已命人把他這段時間接觸的人都殺了,至于他,閣主卻并沒有殺他的心思,隻把他關在地牢裡,日日夜夜不得自由。”他說着,微微歎息一聲後,那張絕美的面孔突然冷了幾分,“可是這家夥心腸歹毒,濫殺無辜,早就該死了。”
“你想讓我殺了他?”竹月聽出了焱護法話外之意,“但閣主有心留他的命,我若殺了他,豈不是找死?”
焱護法聽得一笑,由衷道:“所以才要看看你和風護法,誰對閣主更重要。”
竹月冷冷瞥他一眼:“風護法曾經救過閣主的命……”
他話還未說完,焱護法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他那種卑鄙小人怎麼可能救閣主,當年是我見殺手突襲閣主,當機立斷推了風護法一下,想要用他的命護下閣主的命,哪想這家夥竟然沒死。”
原來是這樣。竹月忍不住嗤聲一笑,調侃道:“你現在是不是後悔當初自己沒有沖上去?”
焱護法不以為意,朝着竹月彎起嘴角:“我才不會,我可是最怕死。”
怕死兩個字從一個殺手嘴裡說出來實在奇怪。不過眼前這人相比他在揚雪閣見到的其他人,的确少了許多冰冷無情的氣息。
既然他倆都想讓那個風護法死,那便讓他去死好了。
深夜,諾大的寝殿内依舊昏暗無光。
明澈一邊坐在床榻邊運轉氣力,調理身體,一邊聽少辰輕聲說道:“竹月很在乎那個少年,我懷疑此人也與山海宮有關,已命人去查他的底細了。”
明澈閉着眼睛沒有說話。
少辰沉默一會兒,繼續說道:“主人真的要親自去血狼寨嗎?”從他的語氣裡流露出擔憂,“那裡豢養着火狼,主人的身體……”
他不敢說下去,立時止住了聲音。
明澈慢慢睜開眼,淡漠地看了他一下,冷聲說道:“血狼寨就在大溪山上,那裡距離扶桑村很近,師父當年在扶桑村遭遇不測,背後還有許多疑點,我這次去血狼寨,不僅要殺了尹千靈,還要查一下當年蠱蟲一事,尹千靈既然知道這世上有人的血可以控制住嗜血食魂的尋魂蠱,那他對蠱蟲一定很了解,正好可以向他讨教一番。”
說完,他默了片刻,似是想起了什麼,問少辰:“京城雲郎館那邊你處理好了嗎?”
少辰聞聲點了一下頭:“主人放心,那邊我已經安排妥當,竹月過去後不過是給客人舞劍助興,等主人從血狼寨回來後,我也就派人把他接回來了。”
聽到這些話,明澈臉上沒有絲毫表情,隻眼中眸光微顫,低聲自言道:“我雖不能确定他就是木籬,但我始終覺得他就是木籬……”他忽然勾了一下唇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來,“罷了,不管他是不是,我都想讓他活着,好好活着。”
話音落下,屋内安靜的再聽不到一絲聲響。
過了不知多久,少辰身邊突然閃現出一個黑色的影子,接着對方立刻跪在地上,向明澈禀告道:“閣主,地牢出事了,刈青被人救走了,那人還殺了風護法。”
他此話一出,明澈的臉色當即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