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國很看重朝臣的朝服,除了丞相、禦史大夫和太尉有兩套朝服,一套穿着一套留有備用,其他官員都是隻有一件的。
可惜景霖備用的那一套昨日才洗,如今這天氣,就算拿火烤着,也是幹不了的。
火勢慢慢漲起,景霖也沒去阻止。反倒是宋雲舟真怕它着了,連忙拍掉火:“媽耶,你想讓這屋子着起來啊!”
景霖垂眸細想了下,輕輕問道:“你是不是想讓我陪你一日?”
宋雲舟點點頭,不是他想要景霖陪他,隻是他實在做不得什麼,隻能拖住景霖不讓他上朝。
隻要不上朝,不參政。那景霖就使不出他那些陰謀詭計,這反派當不成了,那他不就不用死了。
“可你隻顧着了你自己。”景霖将自己的狐裘取下扔到宋雲舟頭上,“要我明日不上朝,也要給我找個值當的理由吧。私自毀壞朝服可是要定罪的。”
宋雲舟倒沒想到這點,景霖要是定罪,這不就變相地給他定罪?!啊,壞了。看來還得多在書房裡了解下當代官職行策。
可如今他已經把事情幹了,宋雲舟慢慢用狐裘捆住自己,探出個頭來,像求原諒的小孩:“它已經被燒壞了。”
景霖單手抄起宋雲舟,将酒壺摔在火盆裡,再猛地一踢火盆。
火盆翻倒,熊熊火焰霎時漫過床上帷帳,燒得更加厲害。烈火繞着梁柱,整個屋子冒起了烏黑的煙。
“我的天哪……”宋雲舟被景霖這番操作吓傻了,他瞪着景霖,“你想和我同歸于盡?!”
景霖明顯賞了個白眼給他,他眯眼再踹倒挂着朝服的木施,拉起宋雲舟就往外沖,喊道:“劉霄,救火!”
劉管家還在院子裡管婢女小月呢,徒然聽到主公喊自己,再定睛一看——這麼大的火!
劉霄連忙叫大家把雪撲在屋子裡,而屋外景霖靜靜看着,他不會過去幫忙。這火不會徹底燃起來,他算好了,如此天氣,他的屋子又在府内較偏的地方,就算沒人救火,也燒不到一個時辰。
“你可滿意了?”寒風吹過景霖面無表情的臉,刮起他長又寬的袖袍,暗紅湧動,卻似與發間那落不下的梅花不同。他抱起胸偏頭看起宋雲舟,“算上今日,隻給你兩日時間,有什麼要做的,想好再說。”
屋子失火,不慎燃着了他挂在屋内的朝服。景霖要去屋内搶出朝服,卻體弱,被濃煙嗆傷了身子,隻好休整一日。這才是正當理由。
這樣朝服會不會壞,大司農那邊自然會為自己補一套。
宋雲舟眨眨眼,寒風蕭瑟,他不由得緊了緊狐裘。
“有點抱歉哈,我下次會注意的。”宋雲舟抱歉道。
景霖冷笑嘲諷:“竟然還想着下次。”
“出去玩!”宋雲舟情急,直接捂住了景霖的嘴。自己已經道歉了,景霖不能在罵自己了!他一天天的吃了多少景霖的嘲笑啊……宋雲舟連忙重複道,“天氣不錯,我想出去見見世面。”
景霖透過廊上屋檐觀雪,心道這算什麼好天氣。不過又想起宋雲舟先前脫口而出的“百官彈劾”,微眯了下眼。
“明日不會下雪。”景霖拿開宋雲舟的手,說道,“京城内的長安街倒熱鬧,明日我帶你去。”
宋雲舟原本還乖乖地點頭,聽到“我帶你去”,頓住了。他有點激動,又有點尴尬:“你不是要在府内休整嘛,這樣成嗎?”
景霖眉眼彎彎,剛被捂住了嘴,就原樣還回去。他挑起宋雲舟的下巴,情話信口拈來:“為了夫人,病弱又算得了什麼。”
看得宋雲舟一愣一愣的,好像之前把他關在府内的人不是景霖似的。
景霖說完這句話又收回了手,笑意說散就散。他把手捂在袖子内,看火滅的差不多了,警告宋雲舟:“明日我會隐瞞身份,你最好也管住你那張嘴。”
婢女遞來暖爐,欠身道:“主公,火滅了。”
“甚好。”景霖接過來,咳嗽一下說道,“你也看到了,火太大把我嗆着了。明日我就不上朝了吧,叫成應過來,我拟個賜告讓他送到宮裡去。”
賜告是需要皇上同意才能得到的,景霖今日上報明日就休整,未免有點不把皇上看在眼裡——雖說他确實看不上。
婢女應下說辭,去叫人了。
宋雲舟感慨道:“我也好想與成哥共事,當個送信的多自在啊。哪都能去。”
景霖掃了眼宋雲舟身上狐裘:“叫你頂着大雪送信你也肯?哦對,你肯定肯,畢竟我也沒見過有誰冬天大早上腦袋發昏去爬樹的。”
“……”宋雲舟尬笑,“哥們,咋别這麼說好麼?很傷自尊心的。”
“别和我稱兄道弟的。”景霖厭惡道,“幾個月以來下人還沒教好你基本的規矩嗎?”
宋雲舟心态好得很,反手就怼道:“幾個月來也沒人管我啊。”
要說這個,景霖對他那可真是太放縱了,他做什麼下人都不會管,下人隻會給他收拾爛攤子。府裡哪哪都能去,就連景霖的卧房都行。景霖不在府裡時,宋雲舟就是這府宅的老大。
景霖冷笑:“明日過後就會有了。”
特意給這“夫人”時間摸透府内架構,結果什麼都沒挖到。既然如此,明日過後,是該好好管束這“夫人”了。
宋雲舟對這并不在乎,他現在隻在乎明日的出行。
算算日子,好像是要到了。
翌日。
宋雲舟早早地穿戴好衣服來叫景霖了。這還是他第一次叫景霖起床呢,往日裡景霖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雞早,他每日則是睡到日上三竿,是以完美錯過。
他穿着身玄色暗花圓領窄袖袍,外面還是罩着昨日景霖扔給他的狐裘——這狐裘一看就是有市無價,價值連城,不戴白不戴,暖和的很。
宋雲舟也是個絕頂胚子,他的眼睛并不純黑,而是棕褐。掃過去時清澈無暇,但要是再往裡看,就什麼都看不到了。
雞還沒鳴,他就守在景霖門前了。
昨日火才燒,要祛味,景霖就住進了客房内。這對景霖來講都差不多,睡覺的地方而已。
“懷玉,懷玉!”宋雲舟壓低聲音喊道,“快起床了,第二日啦!”
景霖平常上朝也差不多這個時辰,這才剛換好衣服,聽到宋雲舟在門外喊他,不由得驚了半響。
這家夥平日睡到什麼時辰劉管家都是同他講過的。
景霖整了下袖子,開門,見蹲在地上的宋雲舟,道:“這天還沒亮,你指望能玩到什麼。”
宋雲舟沒料到景霖這麼說,反應過來想想,指尖抵着下巴說:“是哈,街坊還沒開張呢。虧我一晚上激動得沒睡着。”
景霖:……
景霖本想讓宋雲舟再去睡會,但宋雲舟一起身就腿麻得扶了下景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