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通常直來直往,方便獄吏巡視,哪個地方出現不對勁,獄吏們也能立馬察覺。
景霖待的地方恰好是拐彎的地方,他一出來就繞了個彎,看着左邊的路。
燭光昏暗,他也不能确定哪個牢犯事睜着眼的,哪個是閉着眼的。要是行至半路有個牢犯突然大叫,那就得不償失了。
不過這個時辰,大部分人都在睡覺。那些獄吏吃飽喝足,也逐漸沒了聲。
景霖還在觀察。
“嘿!”一道氣音傳來。
景霖驚了下,斜眼向後邈去,尋找聲音的源頭。
說話的正是白日看他笑話的人。
那人似乎有些興奮,那團黑影動了動,感覺獄吏那裡并沒有動靜,就對景霖說:“你竟然逃出來了?!”
景霖眯了眯眼,燭光下,他終于看清這人長什麼模樣。
年紀上約莫和劉霄差不多,也許還要少上一些年歲。臉上有些垂,但很緊實,一看就是練過的,底子不差。
隻是這人蓬頭垢面,胡子拉渣。嗓子像被扯斷的弦,說不了幾個字就偏了音。
那人對他大幅度地勾勾手。
景霖:……
若要走到那人牢房面前,必然要過那些獄吏的眼。景霖隻好先靜觀其變。
隻見他手腕一翻,指尖便撚了一粒藥丸。這藥丸不知有什麼用處,隻是他貼着鐵柱,朝那群獄吏們推去。
沒過一會,一個獄吏打了個哈欠:“我眼睛好沉……”
另外一個獄吏捶了他一拳:“精神點沒?給我好好看守,下次不叫你吃酒了,你酒量也太差了。”
那獄吏被打醒了點,站的筆直。像突然被打了什麼雞血,眼睛也不酸不重了,瞪得跟銅鈴一樣大。
這時候另外的獄吏也犯困,被人如法炮制,也站的筆直。牢頭來了都得褒獎幾句。
景霖掐算着指,時辰到了,他就從地上撿起幾粒小石子,一手齊發。
石子打中了獄吏穴位,将人穩穩定在那。月色微移,那幾個人沒有任何動作。
景霖這才走到胡子拉渣那人牢前,冷漠道:“有何貴幹?”
而在他背後,袖中已經藏了可以一招緻命的暗器。
那人探出頭,腦袋抵在鐵柱子上,盡力去看那幾個獄吏。
“你對他們做什麼了,怎麼對你的動作沒有一點反應?”那人好奇道,“我記着瘦子和胖子的嗓門還是挺好的。”
“封了他們幾竅。”景霖蹲下身來,一雙眼盯着那人,像是才想起來,“你叫什麼?”
懂得點功夫,年紀也還算對得上;除了這人說的“待了七八年”。
那人眼睛一轉,脫口而出:“我叫風小六。”
景霖:……
他還叫吳小六呢。
風小六倒是不在乎景霖姓甚名誰,在牢裡知道這些可不好。不過他急得慌,也興奮得急。他一點也不把景霖看低:“你會開鎖,幫我也開個呗。我絕不出賣你!”
說完,風小六咳嗽幾下,差點被自己口水嗆着。
風小六這名字是假的。景霖心道,無論是舊名錄還是新名錄,他都沒見過這個名字的出現。
景霖蹙了下眉,低聲問道:“你想出來?”
風小六點頭如搗蒜。
景霖卻站起身來,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模樣:“我憑我自己本事逃出來的,你憑什麼?”
風小六:……
風小六聳下肩,掃了一眼景霖,邊編起了稻草邊回道:“我看你樣子,應該不是要逃出去吧。”
景霖垂着眼,并不答話。隻聽風小六繼續說道:“費盡心思來牢裡,怕不是想要找誰?兄弟姐妹還是親朋好友?咳咳,其實我在這裡混得時間也夠久了,你告訴我他長什麼模樣,我帶你去找他。”
景霖并不否認自己在找人,隻是疑惑:“你被關着,還知道哪個人被關在哪?”
風小六此時胸有成竹地拍拍自己胸脯:“别看我年紀大,耳力那可不是吹的。你撬鎖聲那麼小,不還是被我聽着了?”
聽聲辨位。
景霖這時把暗器收了,換成頭上的簪子。他手指娴熟地動着,簪子靈活擺動,擺到哪,風小六的視線就移到哪。
“認識付老九麼?”景霖問道,“前幾日進來探監的,長得油頭豬腦的那位。”
風小六快速地眨眨眼,“嘶”了好長一聲,嘶到景霖快要失去耐心移步離開的時候,舉起一隻手。
“知道知道,大年初一是不是?他長得老醜了。”風小六點點頭強調,“不醜到一定境界的,我都記不住。”
景霖停住手,又問道:“探得誰的監?”
風小六卻道:“我帶你去找。”
“聽聞他探得就是風小六的監,風小六殺了我全家,我輾轉多折,這回進來就是為了以命償命。”景霖對風小六輕聲說,“多巧,你就是風小六。”
風小六驚得下巴都合不攏。
“大俠,其實……”風小六道,“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叫鳳小六。”
景霖對他笑笑:“你覺得呢?”
“那就是牢裡還有别人叫‘風小六’!”風小六煞有心事,說的一本正經,“當時那付老九進來時,好像的确是多看了我幾眼,但你看我,都一把年紀了。咳咳……很明顯我不是他要找的人,就繞過我走了。”
“哦,這樣啊。”景霖扭開簪子機關,露出那根銀針。銀針上有細細的紋路,不細看看不出。
風小六還以為景霖信了他的話,連忙湊過來,嘴上悄聲說道:“是的是的,難為你這麼信任我了,等我出來我肯定好好幫你找真正殺你全家的‘風小六’。你要以命償命,放心,我替你站崗,肯定能成。在牢裡做這事簡直輕而易舉。”
景霖把銀針嵌入鎖孔内,偏頭聽聲,剛好擋住風小六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