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珍瑞在景府别院住下後,景霖派劉霄挑了幾個能幹精明地前去伺候。順道問了嘴宋雲舟和百裡珍瑞的不解之緣。
百裡珍瑞年不過十五,倒也合她那性子。再說這小姑娘說出來的話慣會逗人笑,直來直往的,不似她那哥哥心思細膩。
景霖隻是過去寒暄了一下,也忍不住被逗笑了。
“哈依有點逗。”百裡珍瑞兩隻手托着下巴,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看向景霖,“梅蘇那哈依,你怎麼把他娶進來的啊?這天下最好笑的男兒都被你找着啦。”
她沒來過中原,平日裡和百裡祈羲玩的時候,隻是粗略地學了點漢話。知道景霖和百裡祈羲相識,皇兄似乎還說過喜歡景霖來着,就下意識想親近。但面前的宋雲舟和景霖都比她大,她要是都喊“哈依”,誰知道哪個是哪個。幹脆這嘴就再甜些,喊景霖時前頭多加上更親昵的稱呼了。
景霖眼神細邈,宋雲舟此時正盤腿坐在方椅上,嘟嘟囔囔着什麼。
“看他可憐,撿回來的。”景霖眉眼中的笑意不似有假。
“我!”宋雲舟登時直起了身,但嘴唇翕動了半天,還是接不下去。
這話說得沒毛病啊,一點毛病都沒有。他可不就是被景霖撿回來充數的嘛!
百裡珍瑞嘻嘻笑了兩聲,安慰道:“哈依不要傷心啦,能被梅蘇那哈依撿回來,那說明你還是有幾分姿色的!好歹被挑上了眼呢。要是我的話,我可不會随随便便撿個人回來,一沒家二沒錢,我還得倒貼!”
宋雲舟:……
哈哈小姑娘别說了,挺紮心的。
“不僅如此!”百裡珍瑞繼續道,“要是個不惹事的就算了,要是三天兩頭跑出去給我惹事,看我不狠狠打他一頓,再廢了他的腿。”說着百裡珍瑞還興奮地手舞足蹈了起來。
宋雲舟默默擡起眼簾瞅景霖頗為認同的一抹笑,心道不該叫百裡珍瑞“姑娘”,該改成“姑奶奶小祖宗”。
他不禁懷疑這百裡珍瑞是不是和百裡祈羲串通好了要來拆散他和景霖的。
景霖喝完了最後一口茶,對百裡珍瑞道:“皇女講了這麼多,也該歇息了。平日裡若想出去玩,帶上這裡的婢女們即可。她們是我府裡的,外頭人認得。再者她們對這京城也熟悉,知道哪裡有好玩的地,也可以領着皇女去瞧瞧。”
百裡珍瑞歪着頭看景霖身後站如松的婢女,挑了挑眉,回道:“還會功夫呢!甚好甚好,謝謝梅蘇那哈依啦!”
景霖斂下點神色,婢女們見狀,就懈了點力。如今這形态倒于尋常婢女無異了。
“會的不多。”景霖道,“也是想着護住皇女。”
百裡珍瑞眼尖,但她不在乎景霖真正的意圖,反正自己身後還有百裡祈羲有央國,料這裡的人也不敢把她怎麼樣。
她拍拍手跳起身,對那幾個婢女笑道:“那就更好啦!我也會功夫,我們可以一起打架呀!”
這應該說的是“切磋”吧。景霖搖搖頭,起身準備走了。
宋雲舟見狀,也急忙把腿放下來跟在景霖身旁。他一隻手暗自勾着景霖衣袖,暗搓搓地瞪着百裡珍瑞。
“等等!”百裡珍瑞回過頭,對要離開的二人喊道。
還不等景霖回頭,宋雲舟就先把他攔在身後了。
“小百裡還有什麼事嗎?”宋雲舟強顔歡笑道,“你的‘梅蘇那哈依’可有得事要忙呢。”
景霖聽了想白宋雲舟一眼,跟個小姑娘較什麼勁。
顯然百裡珍瑞也不清楚好端端地宋雲舟作甚要這麼跟她講話。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景霖有意解圍,對百裡珍瑞作輯:“皇女可還覺得哪裡不夠妥當?”
百裡珍瑞就從懷裡掏出一封信件,遞給景霖:“這是我皇兄要我給你的,他現下雖然已經回去了,但他是一直愛着你的!上面還有他的烏塔拉的羽毛,這可不要弄丢了,是獨有信物呢!還有,我過來的時候帶了大草原最鮮的羊奶,等會讓我的小丫送給你們呀!可好喝了。”
景霖手剛要擡起,但才伸出一半,就被宋雲舟促足先登。
“多謝你,小百裡。”宋雲舟一手拿着羽毛,一手拿信件,“不過下次不要拿你哥哥來說事了,景大人已經成家了!”
百裡珍瑞叉着腰:“哎呀哎呀知道!你不要這麼講話,膈應死我啦!”
景霖搶過信件,毫不留情地揪了下宋雲舟的手背肉。對百裡珍瑞行禮:“多謝你,還有你哥哥的好意了。”
他吸了口氣,把宋雲舟這個惹事精牽走了。
馬車車廂内。
車子搖搖晃晃,景霖一人坐在中間。
他身前是宋雲舟,宋雲舟沒得位置坐,隻好盤着腿坐在景霖跟前,默不作聲。
景霖由着宋雲舟胡鬧,反正别院離景府不過半柱香路程,他隻管拆開信封先管正事。
除去一些煽情話語,百裡祈羲言明,他人已經離城,等到了央國地帶,會分出幾對央軍跟随線人到達淮國,由景霖安排商路布防。另外他會親自探訪武将軍表明歉意,順便将朝堂談判之事告知,以便賣景霖一個人情。
央國皇子的烏塔拉獨一無二,若要認人身份,其實羽毛就可以。這和淮國借玉辨人異曲同工。百裡祈羲所養的烏塔拉,其羽毛鋒利,通體黑紫。邊緣處似有泛光金邊,詭豔非常。
景霖擡起手來端詳半響,手指一轉就将其收了起來。
“你真收着了?”宋雲舟心如死灰,但還是殘留一絲抗議之意,“就不怕什麼央國秘法?那邪門的東西,你還是不要留着了吧。”
景霖将信件撕成碎片揉了,一手伸出簾子,吩咐劉霄拿去燒了。
“央國慣有見羽如見人的禮節,這東西不拿白不拿。”景霖道,“不過我也不是很放心,等回府後收在暗房裡吧,就不放在身上了。”
“辦事就辦事,送什麼東西……”宋雲舟嘀咕了一句,又問道,“你覺得百裡珍瑞這小姑娘如何?”
景霖思索了下,回道:“挺直率,我沒看出什麼不對——看來是被百裡祈羲保護得很好。”
更何況他給百裡珍瑞安排的下人都是利索的,就算百裡珍瑞眼尖看出她們會武功,一時半會也摸不到她們的底,如若百裡珍瑞要做出什麼不利于他的事,下人們也能控制得住。
提防歸提防,但憑心而論,百裡珍瑞确實是坦率的性子。
百裡祈羲叫他好好照顧皇女,他照做就是了。能得皇女一份賞識,對他來講多多少少有些益處。
隻是。這無論如何是他和百裡珍瑞的事,和宋雲舟有什麼關系?難道宋雲舟發現了什麼他不曾注意的點?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覺得她說的話很有理喽?”宋雲舟還特意在“有理”上加重了音。
景霖:……
“何必跟個小姑娘過不去。”景霖歎道,又松懈了身子。
宋雲舟咂咂嘴:“我總覺得她在挑撥離間!你不要看她率真,她幾番言語下來處處都在貶低我,還強調她哥哥的好。可見她對你還是有私心的,她是她哥哥指派過來拆散我倆的!”
景霖一時失了笑,不懂宋雲舟又在吃什麼小醋。這都能被他察覺到,果真是委屈了他了。
“可是,你不就是這樣的嗎?”景霖笑着伸出指頭,一一掰數,“沒權,沒錢,沒身份沒背景,給我惹事,還會裝可憐——跟你現下這樣。哦,還有,那個詞該怎麼說更貼切來着?恃寵而驕。”
宋雲舟:“……你心裡這麼想我的?!”
宋雲舟登時覺着頭皮發麻,似乎是才經曆了五雷轟頂的炮仗,這會眼冒金星,感覺老眼昏花要神志不清了。
在景霖眼裡,他就是這麼個……慣會打情罵俏的“夫人”?!
這不符合他呀,雖說他平常為了某些事是挺不要臉的挺裝的,但他好歹也有肌肉有功夫,有實力有外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