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雲舟身手極佳,躲過那群親衛不費吹灰之力。
他把炸藥安置好後,從斷崖邊朝下一望,估算着哪個角度能最大程度埋伏追兵。沿着水流,他看見底下一處小屋子。
那屋子不是景霖的,可能是山間獵戶的。
宋雲舟斂了斂眼,踩着樹往哪個方向急速移去。
·
屋子很小,後院也不是很大,隻容得下一隻馬和幾隻小野獸。
内間的布置也很簡陋,牆上挂着弓箭和幾塊皮,桌子上僅有一個水壺和兩個碗。床用磚頭鋪着,上面一卷涼席。燭燈幾簇孤零零搖曳着,甚是落寞。
忽地,門一開一合,火光熹微,差點就要直接滅去。
馬似乎感受到了有客來臨,跺了兩下腳。
于是在馬旁邊砍柴的獵戶擡頭看了一下。
一個人出現在他面前。
獵戶手中柴刀握緊,慢慢将眼往上擡。直到看清來人模樣後,獵戶才放下柴刀,單膝跪地,兩手作輯。
“屬下西木安,随時待命。”
獵戶擡眼偷偷瞧了下,主公背着他的身在摸馬。
西木安看見主公摸馬的那隻手上亮堂堂的扳指,又低下頭去。
他胡子拉碴,皮膚黝黑。身上打扮确實極像獵戶,觀屋中擺件,也會知道他在此居住多年。
但他曾經,是個将軍。
上場殺敵的将軍。
西木安原是宋安在麾下将軍,既昌永三十二年,昌王倒台時刻,他接受到宋安在潛伏的命令,便一路逃亡藏匿,途中拿人頂命,失去了自己的身份。
那時候他才十八,正值壯年。
主子沒了,可他生是忠心将士,便是死了,也必須是忠君的。
西木安找到如今這個林子,一隐就是二十年。
這個林子平常來的人也少,他用不着擔心自己身份會被暴露。再者叢林裡有野獸有野果,自己還能種菜,完全夠自己一個人生活。
林子裡沒有别人,西木安卻不想身上本領從此荒廢,便一邊打獵,一邊練武。
二十年,一直如此。
主公是他前幾日才遇上的。
面前這位主公,是個年輕人。
是曾經主公的親生兒子,本該被封為世子殿下,尊享榮華富貴的。
世子殿下幼年也在逃亡,隻是在京中,生存的極為艱難。甚至失憶,記不得自己曾經還抱過他逗過他。
不過這沒關系,能在京中活下一條命來,已是不易。
當今皇上昏庸無度,朝堂晦暗。世子殿下不忍淮國如此頹廢,安頓好自身,便開始尋找部下。
昌王的十六部部下已在春獵暗殺時全部死去,但永親王的部下還在。
世子殿下說,自己是他找到的第三部。而前兩部,分别是南錦霍飛和西北木玄瀾。
這兩人西木安是認識的,霍家與他已是老相識了,當年是一并被永親王收入麾下的,那霍飛估計是霍家新生,聽聞如今在武樊手底下當差。
而那木家,原是昌王十七部部下,但木家在成為昌王部下之前,便已被宋安在收錄,木家是永親王專門用來牽制昌王的,用以控制兵權。
世子殿下急腳專門跑了南錦和西北,就是為了聯絡這兩部。
哦不,沒跑南錦,霍飛是世子殿下在京中結識的,據世子殿下說,是霍飛在虎嘯林中主動認主的。而世子殿下往南方行,主要是為贖回個什麼玉佩。
西木安:……
世子殿下和他解釋時,他有問過,這玉佩是否有什麼來曆?何至于世子殿下專程跑一趟?
世子殿下說這是他的定情信物,可不能丢。
西木安:……
世子殿下經過生活毒打,還是那麼純情爛漫嗬。
心中有情,也是好的。西木安很少過問主子私底下的生活,驟然聽到永親王的孩子竟也快成家了,心中還是有些感動的,宋家沒有絕後啊……
雖然不理解那時候感慨,世子殿下為何會一言難盡就是了。
“你的手下什麼時候集結?”
宋雲舟突然發話,把西木安召回神了。
西木安斟酌了一下話語,道:“都在城中待命,但是不知怎的,這兩日一堆士兵進林子,好像是要圍剿被貶為裡正的景相。屬下不敢打草驚蛇,消息也不好傳出去。不過屬下已提前打點,殿下隻需亮出扳指,他們自知是殿下。”
宋雲舟亮出兩手,扳指亮堂堂挂手上。
“你出不去,我也出不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