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淩，你要自己剖腹取石啊？好疼的……”

楚羽說着風涼話，一副欠揍的表情。

“呵……不疼，一點都不疼……”

葉淩笑着，手指穿過血肉，摸到了黏糊糊的腸子。她的指節在裡面摸索揉捏，仔細檢查着每一個角落。

沒有……要找的東西不在這……

葉淩的表情變得嚴峻，她将手向上探去，裂口也被撕得更大。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終于，她的手指按在了自己的胃壁上。

“啊，我摸到了……”

她的臉上出現了一個極為瘋狂的笑容，與此同時，幻象楚羽的神情變得驚恐。

“我抓到你了哦！”

被葉淩的手指死死掐住的，是一張扭曲皺縮的臉！

它的倒刺紮在胃部，撕下時又帶來一陣劇痛。

“你怎麼知道的？你是怎麼知道的！”楚羽發瘋一般叫喊，葉淩甚至分不清到底是哪裡在發出聲音。

是那個隻剩下半截的幻象，還是那張被自己抓住的本體？

“我一直都知道啊，哈哈哈……”葉淩大笑，“我還沒瘋到分不清真假吧？”

“從你鑽進我身體那刻，我就聽見了……”

“我聽見你伸出鈎刺，紮入我的血肉，我聽見你在我的腸道中爬行，聽見你翻過肝髒發出詭異的咕囔，我還聽見……聽見你用含糊不清的語言低語……”

“楚羽，你不會真以為我是被你拙劣的嘲諷弄得精神衰弱吧？”

“不可能……這不可能啊……”

所謂幻象，不過是真實楚羽的投影。

從敗局已定，楚羽伸手按入自己内髒殊死一搏時，就已經謀劃着這一場寄生。

這隻自負的怪物附着在葉淩的腸道和髒器上，日夜蟄伏着，以為勝券在握，卻不想一切盡在别人掌控。

“我承認，剛開始我是被吓到了，不過從回到烏托邦開始，我就在想怎樣才能徹底把你清理幹淨。”

葉淩停頓，接着又強調一遍：“是清理幹淨，不是簡單地将你趕走。”

“要是被你發現我的計劃，你肯定會跑吧？所以我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就是為了等你放松警惕。”

“怎麼樣？驚喜嗎？”葉淩用力扯着，将那張臉拉出來的大半，那副蒼白的面容如今看上去布滿了皺紋，像是一下老了幾十歲。

楚羽到現在都不肯放棄，她的幻象爬到葉淩身上，壓着她腹部的傷口，發瘋一般抓着她的皮肉。

接着，無數觸手從她身體的斷面處長出來，絞緊葉淩的身軀。

她的本體依舊嵌在血肉之中，還可以對葉淩的精神造成影響。隻要能夠把葉淩逼到徹底崩潰，一切就都還有可能……

“葉淩……松手吧……你自己也會受傷的……”

她說話聲音難得變得溫柔，可那些并不存在的幻象觸手卻是絞得愈發緊，即使知道它們并非真實，葉淩也感到了一種近乎本能的恐懼。

“你去死吧！”

“唉……”

楚羽輕輕歎了口氣，她的幻象身體就這麼溶解了，變成了一堆紅色的粘稠液體，覆蓋在葉淩身體上，包裹着她的腰腹。

在那堆液體中出現了好多張臉，楚羽、安雅、羅彤……好多見都沒見過的人，她們密密麻麻擠在一起，口中吐出無數觸手。這些東西在葉淩身上遊走，所經之處皆是燒灼一般的疼痛。

“你們不存在……别想擊垮我！”

“葉淩，我們不是朋友嗎？我怎麼不存在？”安雅泫然欲泣，臉凸出來，壓在葉淩胸口。

她開始迅速腐壞，最後變成了一顆腫脹的人頭：“葉淩，為什麼要把我變成這樣？為什麼？”

“滾吧，又不是我殺了你！”葉淩罵着，死都不松手。她現在還抓着那張臉，而在這場博弈中，隻要她松了手，楚羽就會逃之夭夭。

“葉淩……我知道你很辛苦也很疼，松手吧，把手松開，她們自然也會放過你……”

肉足繞在自己的指上，輕輕磨着，帶來一陣陣酥麻癢意，叫葉淩的手指略微松了一松。

可接着她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反倒對着自己身上的怪物嘲諷：“你不是高貴聖潔的神嗎？怎麼這麼惡心？真叫人倒胃口。”

“你以為這些幻象能弄瘋我嗎？告訴你，就算你讓她們一個個複活，我也會再殺一遍。”

“我不管你是個什麼東西，但你今天算是玩完了！”

說完葉淩咬牙一拽，将那張臉連帶着一大塊血肉一起拔了出來，揉在手心。

那一刻，所有幻象都消失了。她隻是躺在沙發上，腹部有一個洞。

咪咪正蹲在地上，一臉擔憂地看着她。

楚羽依舊在大叫：“葉淩，你沒辦法殺死我，你沒辦法的！我還會回來的！”

“啊，你死不了啊？那一直泡在硫酸裡好可憐哦……”

葉淩露出一個勝利者的笑容，拿起從藥劑師那買的東西。

那不是麻醉劑，那是一罐封好的濃硫酸。

“我知道你在我肚子裡，所以其實并不具有視覺對吧？”

“我看到這罐東西的時候差點笑出聲，但為了給你一個驚喜，特意藏到現在。”

所以那時葉淩說自己的病好了……她的計劃補上了最後一環，自然是好了。

楚羽沉默，接着她突然獰笑，那張被揉成一團的臉在葉淩手中顫動：“沒關系，我已經拿到了……”

拿到什麼？葉淩心中一驚，突然反應過來。從一開始，楚羽就是想要那個啊……

“葉淩，你還是輸了……”

“是嗎？”幾秒過後，葉淩臉上的驚慌蕩然無存，她發出一串嘲諷的笑聲。

“你真是太虛弱了……哈哈哈，快看看拿到的是什麼？”

楚羽松開鈎足，發現被她緊緊扣住的隻是一塊普通的石頭。

“什麼時候？”

“寶石是在世界大廈吐的，石頭是在烏托邦門口摔倒的時候吞的。神明大人，你以為自己很厲害？其實不過是被我耍的團團轉啊哈哈哈……”

葉淩瘋笑，十分滿意地聽着楚羽發出的絕望的尖叫。

她打開硫酸的蓋子，要将那張詭異的臉扔進去。

“等等，葉淩，别這樣！我……我可以告訴你一個秘密！關于你的秘密！你的身體裡……”

“謝謝，不需要。”

臉落入液體時冒出一陣黑氣，接着迅速碳化，再沒有聲息。

葉淩晃了晃那個瓶子，覺得耳邊總算清淨。

她用剩下的友誼點買了複原劑，大口喝着，為自己慶祝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