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我就不清楚了。”巫岐笑出聲,“如果你們沒騙我,真和血霧沒關系,那就祈禱她不餓也不無聊吧。”
另一邊。
葉淩正和不餓但有點無聊的血霧并肩前行。她們已經走了快半小時,期間葉淩總是忍不住去瞟血霧的臉。
如果說礦洞裡的葉思千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怪物,眼下身旁這人的情緒還算穩定,有幾個瞬間甚至能品出些許漠視萬物的神性,隻是每當她側過臉來,神性便被一種難以形容的表情取代。
“我臉上有東西嗎?”
“沒有。我隻是覺得,你和我以前認識的一個人很像。”
“哦?是誰?”
“不重要。”葉淩搖頭,“是很久很久之前了。她狡猾又冷血,還差點殺了我,是個叫人讨厭的家夥。”
“那我可和她不一樣。”血霧抱起手。
“是嗎?”葉淩突然很想笑,有那麼一小會兒,她居然覺得血霧有點可愛,“你是不狡猾還是不冷血啊?”
血霧哼聲:“我要想殺人就不會差點,絕對會叫那人死無葬身之地。”
葉淩無語:“可你之前不也沒殺了我嗎?”
現在輪到血霧不知所措了。在遇到葉淩一行之前,她殺伐果斷,餓了、煩了、厭了、無聊了都是動手的理由,可現在的她優柔寡斷,殺個人都要糾結一番,更是因為一念之差沒将繁璃城清理幹淨,以至于引來紅山,釀成如今的禍端。
葉淩沒等到答複,在心裡猜也許是這位血霧大人好面子,不肯承認自己的失敗,便換了個話題:“我還有一個問題。你為什麼要殺利弗?”
“她很早之前騙了我,該死。”
“騙子确實讨厭。”葉淩深表同意,“以前也有很多人騙我,害我吃了不少虧,不過我都把她們打敗了。”
“那現在呢?如果再有人騙你,你會怎麼辦?”
葉淩眯起紅眼睛:“要看怎麼騙,錢财寶物被騙也就算了,若是欺騙真心,我大概會一直恨她吧。”
血霧若有所思。她已經得到葉淩的愛,她不想要恨。紅山的脾氣她很了解,如果這回再找不到人,一定會遷怒其她。為今之計,隻有讓“阿夜”順理成章地退場,讓那段經曆變成美好的回憶,畢竟一時的悲傷總好過長久的恨。
“前邊好像到底了。”
葉淩跑了兩步,來到這片荒蕪平原的邊界,她向下望,底下是一片靜谧的藍色。
“天空?”
怎麼可能是天空呢?明明另一邊是不見底的深淵啊!
葉淩十分訝異,又擡起頭向上看去,入目亦是一片藍色。不同的是這種藍很厚重,好像蒼白屍體上凸出的靜脈血管。
“是......河?”
這個世界裡的所有存在都被拆分成組件,雜亂地堆在一起,連重力都變得毫無規律可循。
葉淩呆站在原地,完全不知道接下來該去哪。
“母親,神悅之地好像有異動。”曼雅低下頭,恭敬地向紅山禀告。
“我知道。”紅山端坐王座之上,身形隐匿于黑暗。周遭壓抑詭異的氛圍叫人不禁懷疑眼前的軀殼不過是某種誘餌,龐大腫脹的真身正蟄伏其後。
“巫岐向我說過,血霧在裡面。現在禁制已開,裡面的人出不來,不用着急。”
“嗯。”曼雅壓下獨眼,憂愁在其中一閃而過。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巫岐身上有我給的一道神力,真到了危急時刻會護住她的性命。”紅山擡手,一塊軟乎乎的腐敗血肉搭在曼雅肩上,輕輕壓了一下,“她是你的女兒,我不會對她不聞不問。”
“母親......”
“現在離開,我需要時間思考,等時機成熟會親自去神悅之地。”
“是。”曼雅微微欠身行禮,接着便打開光門離去。
在她走後不久,紅山再也支撐不住,身體劇烈抖動起來,不斷吐出夾雜着肉塊的污血。
黑暗中有什麼東西倒下了,越來越多的血漿在這個世界漫溢。隐隐約約的,能聽見帶有哭腔的聲音:
“母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