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夜擡起頭，仰視着這位神明。雜生的紅眼珠與右眼中的黑暗并沒有将她變得可怖，反倒增添了幾分非人的神聖感，鮮血為她濯去污漬，唯留下内裡溫暖的、無比璀璨的魂靈。

凜夜......我的神明......我的摯友......我的遺憾......

阿夜微微勾起嘴角，笑得有幾分苦澀。

葉淩的戰鬥仍在繼續，随着離主根越來越近，觸足的攻擊越顯瘋狂，這也側面印證了她的猜想正确。

“馬上......馬上就要赢了。”

葉淩瘋笑，毫不在意身上的疼痛。在到達主根面前時，她松開摟住阿夜的手，用雙手握緊鐮刀用力劈入，就在這一瞬間，最後一波攻擊的觸足也來到她的背後，數十團鋸齒轉動發出類似蜜蜂的嗡嗡聲，然後一齊朝着要害部位攻去！

心髒、頭顱、脖頸......一口無法咬殺葉淩，那十口，二十口，五十口呢？

隐形的攻擊難以防備，隻有到極近的位置才會被飛濺的血液染出形體。阿夜看見一根觸足即将從葉淩背後穿心而過，于是顧不得許多，松開手，翻到葉淩背上，用手臂擋住了這一擊。

“啊！”

主根斷裂，所有觸足一下失去生息，葉淩在錯愕間轉過身，一把抱住阿夜。隻見她的手臂上出現了一個大洞，入目是一片血肉模糊。

她倆失去支撐向下墜落，一隻巨鷹立刻飛起将兩人穩穩接住。

“你幹什麼？我不是說了不要動嗎？為什麼要犯險？”

葉淩一直以來将阿夜視作妹妹，将保護她看成自己的責任，如今見她受傷比自己受傷還要難受，說話不免有些着急。

“我想幫你......”阿夜靠在葉淩肩上，語氣帶上了點哭腔。

“我不用你幫，我受點傷沒什麼的。”

“别這樣說，咳咳......”

頸間忽然傳來一點溫熱，葉淩的心霎時涼了半截。她微微松開手，這才發現阿夜嘴角滿是鮮血。

“阿夜，你......你别吓我。”

葉淩的視線緩緩下移，在見到少年胸口的大洞時徹底崩潰。

“咳......”

越來越多的血湧出來了。葉淩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手足無措的樣子如同幼童，再看不出一點殺神的影子。

“凜夜，對不起，對不起......”

“别說對不起，你沒錯，是我錯了，是我沒保護好你。”

阿夜說不出話了，隻是吐出更多鮮紅，臉上滿是悲哀與遺憾。

葉淩終于是哭了出來，紅眼中湧出血色淚珠，腦袋不住耷拉下去，似乎是不願意接受現實。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她一遍遍說着，直到懷中少年瞳孔散去，布滿血痕的臉上依舊滿是悲戚，似乎還有執念沒有化去。

阿夜死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對不起，因為那句過分的責怪。可自己為什麼要對她發脾氣？明明看見她受了重傷，為什麼還要對她說那樣的話？

葉淩很快就不哭了，隻是呆呆抱着阿夜的屍體。她在心裡将自己淩遲：為什麼不先想辦法把她送出去？為什麼要在最後時刻松開手？為什麼不第一時間查看她的情況？

明明有那麼多機會能救下她的......

岩羅悉迪二人看着眼前的一切隻是啜泣，最後岩羅先開口：

“凜夜，我們不該走的......”

“不，不是你們的錯。”葉淩用盡全力呼吸，但還是覺得心如刀絞。

她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我們去找西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