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葉淩一行離開神悅之地後,巫歧拖着重傷的軀體,勉勉強強回到了自己的領地。
從受傷至今,她胸口已被鮮血反複浸透了好幾回,如今已是強弩之末,靠珂托攙扶才不至于撲倒在地。
“巫歧大人……”珂托止不住啜泣,“怎麼辦?血一直在流……”
“沒事。”巫歧咬牙,擡手擦去珂托臉上的淚珠,“休養一段時間就行。”
“大人你别騙我……”
珂托正說着,忽然面前出現了一個高大的血色身影,臉上的獨眼圓睜,顯得無比威嚴。
巫歧擡起頭,眼中有欣喜,但更多的是恐懼:
“母親,您……您怎麼來了?我…我這次沒做好,不僅煩紅山大人親自出手,還被抓住作為要挾,下次……下次絕不會再這般拖累。”
說這話時巫歧的身體不斷壓下去,表情因為痛苦而愈發猙獰,而曼雅隻是在前邊冷冷看着,一言不發。
這種壓抑的氛圍也影響到了珂托,她幾乎是跪在地上,用雙臂緊緊摟住巫歧,萬分小心地觀察着曼雅的動作。
紅山一脈親緣淺薄,這是她給巫歧打工這麼久以來最深的印象。哪怕是親母女,兩人間也鮮少有私人往來,更遑論關心照顧。
或許曼雅心裡隻當巫歧是個忠誠好用的下屬,而巫歧卻始終在心底留着一分對母愛的奢望,這讓眼前的情景愈發可悲。
“你做的确實不夠好。”曼雅說着伸出手,指尖凝起一道神力。
巫歧不由得緊張起來,恍惚間竟看見珂托張開雙臂,攔在了自己面前。
“你幹什麼?”
這個弱小的眷族無視巫歧聲嘶力竭的阻攔,勇敢地挺起胸膛,盯住那隻詭異陰沉的獨眼。
“曼雅大人,您不能懲罰巫歧大人。”
珂托重重呼了一口氣,繼續說:“我想問您,難道您就有十足的把握能帶回血霧嗎?”
“當時的情況無比兇險,巫歧大人身受重傷,可饒是如此她也沒放棄自己的使命,不如您去看看她的胸口,看看那顆傷痕累累的心髒,是不是已經竭盡全力?”
“還有,紅山血霧兩位大人論血緣算是巫歧大人的長輩,可下手竟如此狠毒。她們這般便算了,您作為她的母親,難道要親手殺了愛着自己的女兒嗎?”
珂托一口氣說完,心髒劇烈跳動起來,連胸腔都跟着震動。
她的第一反應是完了,想自己慫了一輩子隻求賺到錢後安穩度日,這回怎麼就失去理智和至高神後裔叫闆了呢?看這位大神的脾氣慘死估計是闆上釘釘,現在隻希望能少點折磨走得快些。
“母親,珂托是在說胡話,您不要和她生氣。”
巫歧伏在地上解釋,許久,聽見曼雅淡淡說了一句:“過來。”
她爬起身,地上已落了一灘血,踉踉跄跄地經過還沒緩過來的珂托身邊,忍着劇痛在曼雅面前站好。
獨眼神明依舊伸出手指,凝起神力輕輕按在巫歧額頭。
沒有想象中的血腥場面,反倒是血肉模糊的傷處開始迅速結痂。巫歧知道曼雅并不會真要了自己的命,卻也沒想到她會給自己灌注如此巨量的神力。
“你做的确實不夠好。”
“但隻要活着回來就行。”
曼雅用力扯動嘴角,卻始終露不出笑;巫歧很想撲到母親懷裡,卻始終邁不開腳步。
這對母女從始至終隻是靜靜看着彼此。
珂托沉默:就眼下的情況來看,好像是自己對她們的感情有些誤解……
忽然,曼雅側過頭,輕輕飄飄地掃了她一眼。珂托下意識地用手将腦袋捂住,心裡還是很害怕。
既然曼雅隻是為了給巫歧治傷,那自己剛剛的指責就是空穴來風。無端謾罵神靈……嗯,下場似乎也好不到哪去。
然而曼雅隻是小聲說了句話,接着便打開光門離去。珂托從指縫間小心觀察,怯生生問道:“巫歧大人,曼雅大人說什麼了?我亂說話她沒生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