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唯臉上表情瞬間龜裂,停擺了十多天的語言系統重新啟動:“會不會太濃了些?”
聽見質疑聲,化妝師湊近看了看,并迅速給出回應:“沒什麼問題,舞台打光很強,這樣正好。”
經紀人崔雅靜掃了一眼,漫不經心的附和道:“挺好的,惠敏過來。”
見其他人沒有表露出異樣情緒,路唯的心像大潤發殺了十年魚一樣冷。
“别擔心,舞台上燈光很亮,上次修容和腮紅沒打這麼重,我整個臉又平又黃,這回看着正好。”金娜妍看路唯心情不是很好的樣子,特意舉了個例子。
聽到這話,路唯很想回一句:真的嗎?我不信。可看金娜妍信誓旦旦的樣子,她不得不相信了。
這麼多年以來,竟然沒有什麼相關新聞爆料,也是蠻讓人驚訝的。
怪不得愛豆們發出的打歌後台照片都是怼在鏡子前拍的。這要是擱在光線暗淡點的地方,任誰看到妝容,都會以為自己切換到了天氣頻道,來句局部高溫預警。
算了,在互聯網時代,隻要不留下影像資料,任誰也不會知道這是她的黑曆史,姑且相信一波化妝師。
路唯收拾心情從袋子裡拿出最後一套紅綠配色的打歌服。衣服醜不醜兩說,小是真的。
造型師的搭配靈感多半來自前段時間引起廣泛吐槽的BM風店鋪,設計師們想為人類文明節省布料就直說,不用這麼拐彎抹角。
尺碼越做越小,沒點歹毒的心思真看不出來。
換好衣服,完成妝造後衆人擠在狹小的休息室待機。對于小糊團來說,沒有預計排隊時間,隻有無盡又漫長的等待。
路唯幹脆打開手機默誦必考詩詞,她還準備回國參加高考呢,知識可不能從寶貴的腦袋瓜裡溜走。
1個、2個、3個4個...小時過去,輪到她們開始錄制的時候,隊員們接二連三掩着嘴巴打着哈欠,這是連冰美式都擋不住的困意。
路唯的狀态倒是不錯,畢竟她可是剛從高三副本脫離的人類,小小困頓,輕松拿捏。
大家将手機遞給經紀人保管後,排着隊來到候場區。
打歌舞台沒啥好說的,一眼能望到頭,場上置景空空蕩蕩,背景led屏幕如同PPT,為她們應援的粉絲完全不存在。
第一次也就看個新奇,看個熱鬧。
即便如此,上台錄制之前,經紀人依舊耳提立命、反複叮囑,仿佛這是壓倒駱駝最後一根稻草一樣。
“孩子們好好表現,注意看鏡頭,表情一定得認真管理。”崔雅靜挨個拍了拍隊員的肩膀,試圖幫大家緩解壓力。
節目組不會讓她們錄很多遍,隻有不出錯,才不會在将來後悔。
“娜妍姐,我臉上的妝容沒問題吧?”
“我看看...沒問題,放心吧。”
“第二段副歌是這樣嗎?”
在上台間隙,大家一直在不停調整自己,以求達到最好的狀态。
回歸大霧、撞車強勢組合不是她們現在需要擔憂的,眼下能在高麗娛樂圈有點知名度都得去祖墳看看,是不是祖宗保佑冒青煙了。
認真計較起來,這些人裡除了一直釋放友善信号的金娜妍,其他人狀态怎麼樣,路唯一點都不在乎。
但看着周圍人的表情,卻不免有些觸動。
大家就像是先前懷揣回家希望的她一樣,明知道服化道不出彩,舞蹈歌曲沒亮點,還保留着“萬一”的想法。
在這種萬一能紅,萬一能火,萬一能被看見的憧憬下,理智被順勢放逐。
講起來是出道了,實際上和素人沒多少區别。市面上随便搜羅的幾首歌,爛大街的舞蹈動作,小作坊式的運營模式,組成了這個玩笑般的偶像團體。
除了身邊的這群女孩,沒人會把它當真。
深入了解後才會發現,并不是所有的偶像團體都是光鮮亮麗、閃閃發光的。在高麗,隻有被看見的叫做star,剩下都是碎石和灰燼。
路唯其實心情挺複雜的,她曾經是追逐仰望的一員,看到的、見到的都是璀璨的星空,并不會有機會看到星空的反面,看到那個吞噬一切、漆黑一片的深淵。
那些不被看到的石子們,該怎麼釋懷,該怎麼回歸正常生活呢?
殘酷現實層層疊加,洽洽說明了這是一份看不到希望、前途渺茫的工作。
站在舞台上、被框在鏡頭前,透過黑色的方形機器,路唯什麼都看不到,她沒有辦法将自己的情緒,透過屏幕傳遞出去。
那種【因為我知道你在看我,所以我會表現的更好被你看到】的神級表現,沒辦法出現在她的身上。
她不知道怎麼去熱愛它,不知道怎麼去熱愛這個舞台。
當耳麥裡的倒計時“one-two-three-four”一聲聲響起,節拍器的哒哒聲與伴奏參雜在一起,路唯才有了實感。
錄制真的開始了。
聚光燈一束束的打在身上,拍攝器材朝着她們不斷推進。
根本來不及多想,大家随着伴奏跳出動作、唱出歌詞、交叉走位,朝着特寫鏡頭進行表情管理,就像是練習了千百遍的那樣,想把最好的一面呈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