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琛裝作一副你怎麼可以拒絕人家的凄楚表情,道:“诶嘿,都是些小東西,不費錢哒。我就是看你給我們帶了這麼遠的路,體貼體貼你嘛。可别讓我一番心意付諸東流啊。”
他一臉不正經,油腔滑調。詹清語聽罷低笑一聲,江軒則是冷嗤一聲,惡心得不想看他。
作為飽受摧殘的免疫選手,章玉和蕭明渝皆是面無表情。
饒是溫流年年紀尚輕,大體是頭一遭見過季子琛這樣賴皮的人,嘴裡嚼到一半的小吃差點噴出來。
話已至此,衆目睽睽之下,再不吃就有點不給他面子了。
小衙役捏起一點小吃送到嘴裡,僵笑回應。
季子琛見有進展,不緊不慢投喂人家。這般年紀的少年最是沒有什麼心機的時候,季子琛又同他聊了點不痛不癢的家常。
此情此景,不禁讓他覺得有點逢年過節遇到親戚家小孩,奉命勸學,所以先吃零食聊天拉近關系的既視感。
不消片刻,兩人就聊得如同失散多年的好友般熟稔。連名字戶籍這種信息也問到了手。
小衙役姓吳,單名一個恒字,琉璃城本地人。
季子琛抵着他的肩,道:“诶,你說這花月坊有什麼好玩的呀,這麼多人去?”
若說在衙門的時候吳恒忌憚頂頭上司的威壓,說的都是些細枝末節。那現在可謂是暢所欲言,跟醉了酒似的全盤托出。
吳恒湊過來,壓低聲音:“自然是有的。季兄别怪我粗俗人一個,認知淺薄。你可不知道這些個達官顯貴都是去看雲月姑娘的,說起這雲月姑娘那可是美若天仙,仙女下凡……”
雲月姑娘?聽着倒像是花月坊頭牌。
季子琛沒閑工夫聽青春期少男做不切實際的白日夢,雖然現在是晚上。
他擡手打斷道:“诶,且不說這些,你可知這花月坊何時建成,為何榜山而建,還建在這山後頭麼?”
吳恒被打斷了也不惱,認真回道:“花月坊自我出生起就有了,其他的我不知。不過聽說這山原本不是這般小的,原先半個琉璃城,就是咱們腳底下這片,也屬于它的一部分呢。”
季子琛習慣性問道:“哦?是被人為開墾的?”
吳恒擺起扇子手,道:“那倒不是,聽說是之前人魔大戰被魔物攻擊夷為平地了。诶,你且聽我說雲月姑娘斟酒的美聞……”
季子琛不聽他最後一句,又問:“那這花月坊可發生過什麼異事?”
吳恒再次擺起扇子手,道:“哪能啊,就是個喝酒作樂的地方,頂多是酒鬼多了點,喜歡借醉整幺蛾子。仙官且放心,安全得很。”
說完他又覺得不妥,這群仙官可不就是來辦案抓人的嗎,還用得着他擔心?
看來是沒什麼可問的了,這花月坊裡的東西藏得很好。
修士五感較一般人優越許多,所以方才即使吳恒低聲說話,全部入了後面幾人之耳。
可為什麼藏了這麼久的東西,會在最近不惜代價暴露自己呢?
花月坊是一座九層木樓,如石窟般嵌在山體裡,像是從山裡生長出來的一般,叫人歎為觀止。
外層金光燦燦,燈火輝煌,絲竹靡靡從中溢出,酒香彌漫。外層走廊有人攬着美人吹風賞月,一層大門來往食客絡繹不絕,紙醉金迷之氣撲面而來。
他們讓快捕四散在暗處,不必打草驚蛇,稍後依信号行事。他們則由吳恒帶路進入花月坊。
季子琛走上台階,兩眼頓時放光。
我滴媽!這究竟還是什麼富貴寶地,連台階鋪的都是玉石!
好容易走到大門口,溫道塵突然警覺道:“有結界。”
結界?
按理說有結界,他們都會第一時間感應到,可事實卻是隻有溫道塵一人察覺。
溫道塵轉動扳指,幾人周身瞬間形成隐形氣盾,強悍地将結界效果屏蔽在外。
好強勢的法器!
溫道塵解釋道:“結界内恐有魔氣,這層防護效果有限,剩下的還需各位自行小心。”
幾人了然,剛一踏進花月坊,一陣魔氣不出所料撲面而來,濃烈洶湧,簡直是魔物聚居狂歡的天堂!
這裡不僅有一隻修為高深的魔物坐鎮,還有許多低階魔物混雜在其中。氣息過于濃烈,導緻他們都無法清晰辨别出,從他們身邊經過的到底是人還是魔。
他們置身一層,擡頭就能看到樓頂。樓内中空,斑斓綢緞各處垂幔。各層設置環形看台,人頭攢動,觥籌交錯。空中舞女單手拽着長長綢緞,仙子般翩翩飄蕩。
壯漢光着膀子一下一下重擊,堂鼓咚咚作響;各層小倌手捧琵琶,低眉信手靈巧撥轉;婀娜美人面戴紅狐半面,熱辣風情,頭頂瓊漿玉液步履輕盈穿梭其間……
四層高台一人叫聲又尖又細,宣喊道:“有請雲月姑娘入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