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大概真的會蠱惑人心,在陸家那酒喝得并不過瘾,回了太子府,步蔺蘭則又是要小厮端些府中的美酒,繼續暢快痛飲。
醉得迷迷糊糊,步蔺蘭扔了手中的酒壇,酒壇子碎裂炸出瓷片,門口侍候的侍從早已經被步蔺蘭趕走了。
王瞧見靈契裡的步蔺蘭憔悴不堪,那瓷白的臉上沒半分紅暈,蒼白的手隻知曉提着酒壇子往口中灌,酒水順着嘴角劃過喉結,滴落在桌上。
“阿言......”瞧着滿地的狼藉,步蔺蘭也心裡倒是也沒那樣煩悶了,隻是執拗地拿着一壇一壇的酒往口中灌進去。如今養在身邊的小姑娘新婚,嫁給了心上人,而他的愛侶正缥缈着見不到人影,想着這兒,心裡又是歡欣,又是不舒服的。
到底還是瞧着心疼了,王以靈契與他傳了音,“蘭......”隻淡淡一聲,海言甚至不知曉這醉鬼是否聽進去了。
而步蔺蘭像是被突然點穴了一般,僵硬地擡起頭來四處張望,他确信方才是聽到了阿言的聲音,那要他魂牽夢繞的腔調,他斷然是不會聽錯的。隻是四下張望,卻不見人影,想着他許是幻聽了?
“阿言......是...你嗎?”步蔺蘭不确定地詢問,也不再喝酒,生怕錯過一個音節,也害怕根本得不到回應。
可偌大的太子府,卻是什麼也聽不到,除卻門外不知什麼蟲兒的叫聲,其餘的再也沒了。
步蔺蘭隻能當那是幻聽,平日極少表露的情緒有些外露,他現下倒是真真醉了,竟是分不清真假。
偶爾有些許的聲音在耳邊萦繞着,似是真切,卻并非。
“蘭,為何離開吾來這宮中?”
“一篇密典罷了,即是想要,拿走便是了,為何不回迷霧海來瞧吾一眼?”
“蘭,吾自是愛你,為何不肯與吾待在上等海域,同享海族尊奉?”
“為何要在這華國待着,分明無人在意,分明無人愛你?”
“蘭,吾願待你歸,百年,千年,萬年,皆可。”
耳邊海言的言語漸漸不清楚了,眼前卻突然出現了海言的面龐。
“蘭......”海言見着步蔺蘭真真是醉了,耍了些小術法,便以神識體碎片變換的分身,到了華國的太子府。
他的王後變了許多,容貌雖還是那般漂亮,可卻是成熟了。知曉步蔺蘭方才似乎有些夢魇,王便溫柔着撫慰他的情緒,“蘭,吾來了。”
醉酒的步蔺蘭早不知眼前的人是真是假,卻還是固執地将人圈進懷裡,那動作還像個小孩子一般,“阿言......”動作強硬,似是要将人永遠箍在懷中,手不安分在海言身上摸索。
“蘭,莫鬧。”雖是這樣說着,卻也不曾躲避他的動作,隻是調整了一個舒服些的姿态,安安靜靜靠在步蔺蘭懷裡。
“阿言,假的麼?”步蔺蘭眼底閃過幾分失望,卻還是把人攬在懷裡,喃喃自語,“為何我瞧不見你了?阿言,你是恨我離開迷霧海,所以不讓我見你了是嗎?”
王并不表态,隻是淡淡勾起一抹淺笑,算作回答。他的伴侶有些疲憊,耍起無賴了,像是叛逆的幼崽一般蠻不講理,還惹人心疼。海言并非怎樣心慈手軟的人,隻是總為步蔺蘭破例,或許是靈契的羁絆太深,影響了海言的思考,他總不願瞧着步蔺蘭不舒心,便總是縱容。
王便是被他圈在懷裡,捏着他不安分的手,而後攥在手心裡,隻是這樣靠在他懷中。
窗外落下了雨,滴答滴答毫無章法地輕響,敲在太子府的屋檐上。
寝殿裡,醉酒後的步蔺蘭比起平時更是難纏,一塊兒狗皮膏藥似的沾在海言身上,一雙手環住了海言的腰身。
“阿言......”隻是輕聲軟語地喚着,步蔺蘭的眼前泛起一層水霧,霧蒙蒙的眼瞳就這樣瞧着海言,“不要走,好不好?”
神識體碎片不可離體太久,海言自然不便久留。
“蘭,你這副樣子又是做給誰看?”王輕聲呢喃,手指用了撚了撚步蔺蘭的唇瓣,而後狠心甩開了步蔺蘭的懷抱,隻在一瞬間便消失在無邊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