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史大勢所顧,加之王似有若無的明示暗示,步蔺蘭總歸是明白,這所謂曆史大勢所趨究竟是如何的能耐。
若說是心不甘,自然也不至這般憾然,若說是心甘情願,倒也沒那樣光風霁月。隻是如今,步蔺蘭早早便不再是少年人的輕狂,到頭來是怎樣,總是受得住。
一年,他究竟能挽回多少,實際步蔺蘭也不怎樣明朗,所謂江山曆史大勢,他撼動不得分毫。
“阿言,”步蔺蘭方瞧見天邊一抹魚肚白,迫不及待尋找他的王,身側的被子壓下的痕迹還顯着,似乎觸及那褶皺尚且感受得到幾分餘溫,隻是心心念念想要見到的人早已不在。
沒有回音,步蔺蘭并不死心,便是再喚,“阿言。”
“阿言。”
“阿言。”
“阿言。”
“阿言。”
“嗯,尋吾有何事?”
王淡淡的音色傳入耳中,步蔺蘭才是覺得有幾分心安。
“無事......”步蔺蘭有些心虛地笑道,王在上等海域已經是焦頭爛額,他這般私心作祟,實在是有些不識好歹。
“無妨,吾可允你如此随心所欲,不必介懷。”海言有些無奈地安撫,他可感知到,他的王後有些莫名的焦躁與不安。
“殿下,今日應早朝會,容國使臣來訪,殿下合該同太子妃陪着公主去瞧一眼。”門口侯着的侍從恭順地說道。
而沒一會兒,陸祺的聲音便是在門外響起來了,“殿下,時辰不早了,小婕兒正在院子裡收拾,殿下早些梳洗才是。”
守着外人面兒,小姑娘倒是多了幾分做這個太子妃應當的沉穩。
步蔺蘭并不怎樣熟悉要人侍奉,日前便不曾要人侍奉,現下倒也成了習慣,自己拿着架子上的衣物,簡單整理一番,出了房門。
瞧見陸祺,步蔺蘭朝她稍稍颔首,“小婕兒呢?”
“小婕兒已經在府門口了,”陸祺福身行了一禮,“再者,殿下今日醒得有些遲了,怎的殿下貴人多忘事,連今日藩使入京都忘了個幹淨?”
“不曾。”步蔺蘭自然是知曉陸祺的陰陽怪氣,他也懶得同陸祺計較,隻是敷衍着回應幾句。
宮中設宴,宴請四方藩使,亦是藩國再一次進貢的日子。
此次容國并未遣使臣,而是宋渺親自帶人觐見。
大殿之上,宋渺朝着華成帝行了一個标準的大華國禮,而後目光則是落在了宋婕的身上。
此番宋渺前來,是為了替宋婕讨一個公道,眼見着自家阿姊從衣食無憂的長公主,變作現下這般下堂婦的地步,自然不舒服。因此,宋渺前來,便是将目光全全放在了陸呈桓身上,滿是打量,絲毫不曾忌諱。
面對前小舅子的目光,陸呈桓多少有些不自然,而正是處在大殿之上,逃也逃不掉,隻是迎着面對上。
到底也算是在高位上待着過時日,陸呈桓也是受的住,可現如今沒了靠山多少是不自在了些。叛變謀反,陸呈桓可明哲保身,自然是陸家買了不少情面,這才從皇帝手下保住了他,也是不容易。皇帝不打算再重用陸呈桓什麼,想着若他在朝堂上不怎的張揚,多上個閑官也是無妨。可宋渺這架勢,應當不打算收斂手段了。
“陛下,阿姊便是本王的命脈,無人動得,當日陸二負了阿姊,本王遠在容國并不曉得。可現下,今時不同往日,本王顧得住阿姊,定然是要護她周全。”宋渺附身,再一行一禮,“請陛下應允,本王要攜阿姊回國。”
此言一出,朝野皆驚。
且不論宋婕是容國和親的公主,單單說如今容國隻是剛一出起色,便是敢這般放肆,皇帝都不應饒過他。
聽清宋渺說什麼,步蔺蘭有些怔愣,他也不曾想過,宋渺竟是這樣大膽。
一時間,有些靜默。
“陛下,”宋婕此時發了聲,起身向前,恭恭敬敬行禮,“臣女如今已經入了皇室玉蝶,便是華國中人,容國君應當是吃了酒,随口幾句醉話罷了,陛下不必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