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自己最後是幾點鐘睡過去的。
準确點說你都不知道自己後來都做了點什麼,萩原研二離開後的你像是丢了魂一般,不管是收拾廚房還是清理洗漱,似乎都是身體自己在動一般,腦子完全停留在玄關。
記憶不停地倒帶,重複,不停地将剛剛那一幕重現在你的腦海裡。
甚至直到你躺倒在床上,閉上眼,你都能看見兩個交疊的人影在玄關的牆壁上分分合合,親密擁吻着彼此。
但你清楚的知道,你其實根本沒有看到當時你們兩個人的影子是什麼樣的。
屋子裡的光亮充足,玄關的頂燈就在你的頭頂,從光學原理上來說,影子在你的腳下,而你最多隻能在被擡起下巴時看見吸頂燈的暈影,潔白的牆布上什麼影子都不會有。
不過是荷爾蒙爆炸的前提下産生的不切實際的幻想與記憶的自動美化罷了。
你嘗試這麼說服自己。
隻是一個淺嘗辄止的親吻,隻是恰好對方是你喜歡很久的人,隻是剛好這是你的初吻,一個幾乎滿足了你腦海中各種美好想象的初吻。
美好得讓你幾乎以為自己在做夢。
而你也确實陷入了夢境。
夢中你又回到了那家料理店。
你的面前依舊是那份招牌豚汁湯飯。
隻不過這次你的對面并沒有坐着萩原研二,而那位老闆娘在你試圖将整碗飯倒進湯裡的時候制止了你,并且拿了一份食用說明遞到你的面前。
你有些尴尬地拿着說明卡,将米飯夾了一點點放在湯勺裡小口小口地吃着。
還未等你吃完,隔壁的男客直接倒在了地上,他們那一桌的料理被他的手臂帶倒了大半。
大碗的熱湯在半空中翻轉飛濺出來,污漬濺到你的裙擺上。
這時你才意識到,夢裡的自己似乎是在夏天。
而坐在那個男客對面的,正是今天見過的内村小姐。
她的神情完全不如今天所見時那般冷靜,蒼白的膚色與微微凸起的眼球,透過完全不合身的寬大裙子,和她下意識護住小腹又松開的動作,你想起她今天說過的事情。
她曾經為了相原先生流掉過一個孩子。
你低頭看去,倒在地上的正是相原先生。
他的神情猙獰,身體裡的痛楚讓他整張臉扭曲得如同名畫呐喊一般。
喉嚨裡發出嘶哈嘶哈的聲音,剛剛吞下的食物随着他劇烈的咳嗽從他口中湧出,或許是因為在夢中,你并沒有聞到什麼異味。
你猜到等一下可能會發生什麼,拼命地想要從這個極為真實的噩夢中醒來。
可事與願違,即使你拼命地掐着自己的大腿,卻依舊一點感覺都沒有。
你陷入了夢魇之中。
夢境中的相原先生死了,死在内村小姐手裡。
你沒能看到是誰去報的警,你隻知道這次來的警察反倒是你的老熟人。
目暮警部和松田陣平,還有那位你未曾謀面,可發型一眼就能讓你認出來的佐藤美和子。
看到松田陣平那一身黑西裝,你的眼淚一下就湧了出來,松田陣平會在搜一,那研二呢?
你不敢去問,你也沒法去問,你試了好幾次,在夢裡你根本沒法出聲。
在這個夢境裡,你就像是個背景闆,甚至沒有警察找你問詢。
在佐藤美和子開始問詢之後,内村小姐竹筒倒豆子般交代了所有犯罪事實。
她利用職務之便搞到了少量的□□,約了相原先生出來談離婚。
啊……夢裡的内村小姐居然和相原先生結婚了麼?
你看着這與現實錯位的發展,有種莫名的感覺,似乎這一切,本來确實就應該這麼發展。
在内村小姐的描述裡,給毫無防備的相原先生下毒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她隻需要如同他們之前每一次約會一樣,遞上了提前倒好的檸檬水,再上一份他最喜歡的排骨湯飯。
然後就隻需要數着秒,等他倒下,等他斷氣。
“我的孩子是被他害死的,他就應該下去賠罪!”
内村小姐冷漠地看着地上的屍體,伸出雙手讓佐藤美和子拷上,主動像門外的警車走去。
負責收斂屍體的警員們上前擡走了相原先生的屍體,圍觀了整場的客人們開始緩慢地起身結賬,順着總算空出來的出口向外走去。
你順着人流走了過去,遞上整張紙币,遭受了飛來橫禍的老闆娘一邊數着找零歎息着接下來的生意恐怕要受影響。
而你卻在思考,你到底為什麼會夢見如此真實的案件。
料理屋外,你一臉無措地站在那,不知道該去向哪裡。
一張手帕遞到了你的面前。
你擡起頭,卻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萩原研二正站在你面前,穿着今天出門時穿着的那身大衣,他輕輕地用手帕擦拭着你的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