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朱看他神色，頓時了然，“你放心，這事潤玉也知道。”
“什麼？”旭鳳仿佛聽到什麼驚天的消息，“兄長……他同意我去見母神？”
“對！他下凡前一日，特地找了我一趟。”丹朱将那日的事情娓娓道來，“他說，若按母族仇怨，他無法原諒她；若按天界律法，他不能赦免她；他唯一能做的，隻有對旭鳳去看望她一事睜隻眼閉隻眼，畢竟律法，也不能阻止母子思念彼此之情。”
旭鳳聽罷，手指微微顫抖：“兄長他這話……”
“走吧。”丹朱說，“你母神該等着急了。”
***
有了廉晁給的避蛇符篆，叔侄二人輕輕松松走上了蛇山之巅。
“母神！”
“鳳兒！”
母子二人驚喜相擁。
丹朱走到大哥廉晁身邊，看他眉宇舒展，沒有當初散不去的愁苦，真心為他感到高興，但與此同時，他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燒：“大哥，五百年了，你們倆……”他雙手食指湊到一塊兒，“……在一起了嗎？”
“……”
廉晁面上尴尬了一瞬，顧左右而言他：“日日能見她一面，我便已知足。”
丹朱一聽大哥這話，頓時恨鐵不成鋼，“大哥，人界當中，夫死，女子守喪三年後便可再嫁，那太微都死五百多年了，荼姚她早都可以再嫁了！”
廉晁看着不遠處叙話的母子二人，沒有接話。
丹朱還在跳腳：“大哥啊，哪怕我們是神仙，壽元綿長，但你浪費了一個五百年，還有多少個五百年可以給你浪費？當初太微橫刀奪愛，你就錯過了她一次，這次她就在你身邊，你還要再次眼睜睜錯過她嗎？”
“她能在我目之所及之處，就已很好。”廉晁最終還是開了口，“餘生能得這樣的日子，我已很是知足。至于其他，我不敢想。”
“你可真是個大傻子。”丹朱扼腕，“近水樓台先得月，那月亮都在你身邊了，你還不知道去撈在懷中，活該你不能抱得美人歸。”
那頭說了一會兒話的母子倆終于停了下來，旭鳳轉頭看到與叔父并肩而立的那個男人，眉頭皺了一下，很快舒展下來。他走到二人面前，直言說：“這位，便是傳言中死于神魔大戰中，我那素未謀面的伯父——廉晁。”
“是我。”廉晁微笑，“你是太微與荼姚之子，我的侄子——旭鳳。”
旭鳳點點頭。
他轉頭看看母親，又瞟了一眼廉晁與眼神閃爍不定，明顯心裡有鬼的叔父，電光火石間猜到了什麼。他驚詫了幾秒，沒有挑破，而是說：“不如入屋中說話。”
“好。”
四人進了屋中，荼姚問了他很多事情，聽到太微死訊，荼姚隻沉默了一兩秒就去問他其他事情，旭鳳也問了母親在這裡的生活。
四人一直聊到很晚。
旭鳳在此過夜。
晚上，他與廉晁在屋外對話。
旭鳳直視他的雙眼：“我不知，該叫你伯父，還是該改口喊你‘繼父’？”
“我與你母神清清白白，你這話是在誣你母神的人品。”廉晁穩若泰山，“我不知我與你母神之事，你知曉多少，但有一點我望你牢記，沒有人比我更希望你母神幸福，包括你這個當兒子的。”
“你所言，為真為假？”旭鳳問他，“為了我母神，你能做到何種地步？”
“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廉晁說得斬釘截鐵。
“好，我記住了。”旭鳳站起身來，“若有一日你傷了她的心，不管你身處何地，我都會找你算賬。”
說完狠話，他頭也不回地進屋。
翌日一早，旭鳳在陪母親用過早飯後提出告辭，“母神，我還有公務要處理，下次得空再來看你。”
“我雖不喜花神錦覓，但不得不承認，她做出來的這個叫靈力玉簡的法器實在好用，鳳兒，下次你若是想母神了，就給母神發個訊息。”荼姚叮囑他，“母神不在你身邊，你千萬照顧好自己！”
母子倆依依惜别，那頭的兄弟倆也在竊竊私語。丹朱攬着廉晁的肩膀，千叮咛萬囑咐：“大哥，鳳娃也不反對你們在一起，你就趕緊向她表明心意，不然再這麼浪費下去，餘生還有多少相守時間？”
“能和她像這樣生活，我已經滿足了。”廉晁還是那句話。
丹朱險些被他氣得身體往後仰：“我的大哥嘞，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人家就在等你向她表白呢？人家是女仙，自然是矜持些，你若是不向她邁出這一步，難道要人家女仙反過來向你靠近嗎？反正我言盡于此，做不做是你的事。”
這頭的丹朱在對廉晁耳提面命，那頭的旭鳳也忍不住向母親說出心裡話：“母神，父帝已死，你也該放下他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
見母親要說話，他趕緊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腦說下去：“從前我總看您因父帝的花心而傷心難過，也看您因嫉妒而變得人憎鬼厭，可父帝的心并不在您身上，您又何必守着他苦苦不放？更何況父帝已逝去五百年了，您是時候放下他去追尋您自己的幸福了。”
“我看得出，那個人心裡有您，我也看得出您心裡也記挂着他，既然如此，便早日在一起吧。”旭鳳握緊荼姚的雙手，“他說他希望您得到幸福，兒子也是一樣，希望您幸福。”
“鳳兒，此事容我想想。”母子臨别在即，荼姚不想說這些。
“母神，您從前萬般謀劃都是為了兒子，如今，您該多為自己想想了。”旭鳳最後說道：“惜取眼前人。母神，多保重！”
***
一年之後，在栖梧宮處理政務的旭鳳忽然收到一條來自荼姚發過來的訊息，那是一段視頻。
視頻中的荼姚身穿白色嫁衣，一臉嬌羞地靠在同着婚服的廉晁懷裡，而廉晁則是笑得見牙不見眼。
旭鳳忍不住上揚嘴角，點擊語音發送按鍵：“母神，兒子旭鳳祝您幸福美滿，餘生愛人在側，喜樂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