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子的湯姆讓我有點擔心,不管是什麼事,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我一點都不想看到他心碎失落的樣子。但是對此我也無能為力,看湯姆的樣子,他沒有想跟我吐露心事的意向,而且比起莽撞地逼問,我更希望是等他覺得時機合适的時候主動跟我講。
不過還沒等到他坦白,隔天起來,我就沒見着湯姆的人影,而且接下來一連數天湯姆都沒回孤兒院。雖然他沒跟我講一下就突然失蹤讓我心裡多少有點失落,但是這在之前也不是沒發生過,我并沒有太放在心上,想着可能是他在外面有事,或者是去見這裡的朋友了吧。而且以他的實力,應該能保護好自己。我盡量壓下内心的憂慮,專心寫我的暑假作業。
早上睜開眼,我發現房間裡仍舊昏沉沉的,撩開窗簾望了望,天際果然是黑壓壓的一片,漆黑濃密的雲層壓得很低,看的人頓時心裡也是一陣沉甸甸的壓抑。
下午,我照常坐在遊戲室的老位子上,斜靠在窗台邊,借着外面的微弱的天光預習下一學年的魔咒課。晚時候,濃重的烏雲在經過一天的醞釀之後,終于再也兜不住沉重的雨水,瞬間如傾盆般宣洩下來,豆大的雨滴噼裡啪啦地打在窗上,在滿是劃痕的玻璃上留下一道道縱橫斑駁的水痕,外面的景象瞬間也模糊了起來。
布滿的雨痕頓時讓透過玻璃的光也帶上了扭曲的陰影,看起來已經不适合繼續閱讀了。我合上課本,閉了閉有點疲憊的眼睛,側頭望向窗外。大雨帶起了一層薄薄的水霧,街上空蕩蕩的,難見一個徘徊的人影,這種靜谧的氛圍瞬間讓我的心情也放松了下來。
我呆呆望了一會兒,突然一個熟悉的人影在雨幕中慢慢走進我的眼簾。才放下的心頓時又提了起來,我控制不住直接趴到窗上湊近仔細辨認是不是湯姆。
雨水順着他的臉頰和發梢不斷滑落,全身上下都像是剛從河裡撈起來的一樣。但是瘦削單薄的少年仍舊無知無覺地在冰冷的風雨裡走着,灰暗的天色将他蒼白的臉也襯得如鬼魅一般。
他是不是瘋了,那麼大的雨居然也不撐傘?
我趕緊沖到門口随便提了一把跑出去。到外面我才發現,風雨比我在屋裡看到的要更大得多,瞬間把我下半身的裙子給淋了個透濕,再加上涼風一吹,我情不自禁地打了個顫,瑟瑟縮縮地裹緊自己,一邊努力控制着被風吹得歪斜的傘,一邊推開前院的鐵門。
年久失修的大鐵門像是上了年紀的老人,推開時發出一聲酸澀的吱呀,然後哐當一聲停下。這響聲在靜谧的雨夜中顯得格外刺耳,把湯姆的思緒拉回了現實,他不自覺擡了擡眼,看着努力撐着歪七扭八的雨傘跑過來的卡萊爾。
湯姆此刻才覺察到今天的雨真的很大,風真的很冷,因為卡萊爾在不大的傘下努力瑟縮着肩膀,一邊又要努力克服風雨帶來了的冰冷,擡高撐着傘的手臂,盡力給他也遮擋一點,雖然這不過是白費力氣,因為早已全身濕透的人又怎會再在意這麼一點兒雨水。
“湯姆,你還好嗎。”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但是不管是什麼事,明顯對湯姆的打擊十分之大。看着他蒼涼麻木的眼神,我有一瞬間感覺他像是已經徹底放棄了對這個世界懷揣期待,是徹底死心後帶來的麻木不仁,還有對這個灰暗世界的深深憎惡和涼薄。
我盡力控制住自己不要發抖,握住他冰冷的手安慰說,“一切都會過去的。”無論是什麼,時間終會掩埋它,隻要我們能在心中放下,它便會如塵埃般消散。
湯姆看着卡萊爾溢滿了擔心的目光,仿佛看到了被冰封的世界上還僅存的一簇火苗。小火苗此時冷得直發抖,被雨水沾濕的嘴唇咬得泛白,擔心的目光頓時也透出一股楚楚可憐的味道。
湯姆麻木死寂的心好像也被暖得重新跳動了一下,他控制不住把卡萊爾抱進懷裡,感受過溫暖的火焰之後,才發覺寒冷是這麼難以忍受,他想,如果可以,一直這麼抱下去或許也不錯。
我本來還能維持一個艱難的平衡,不讓撐得高高的傘倒下,但是被湯姆這麼猝不及防地一抱,瞬間手腕一酸,唯一一把雨傘也掉到了地上,大雨瞬間把我也給澆了個透心涼,雖然本來也已經濕了一半了,但是也好過現在全濕呀。湯姆這家夥也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還緊抱着不放,我們就這麼呆呆的被雨給沖了好一會。
最後還是我實在冷得受不了了,一個掙脫,帶着感覺好像還有點失魂落魄的湯姆跑進孤兒院,上樓進到我的房間。我從衣櫃裡左右翻找出一條大毛巾,幫他擦掉頭發上還在不斷滴落的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