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沃爾,”進屋前蘭蒂芙用手抵住艾沃爾胸前擋住她的去路表情認真道,“留裡克的家屬問題就交給我吧,你隻需要把斯瓦拉保住就好。于格醫士說過你突然昏厥有很大原因是由于太過操勞,盡快把手頭上的事處理完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吧。”
“……于格是這麼說的?”
蘭蒂芙突然闆起臉來嚴厲道:“你難道還希望突然昏厥的事發生第二次?你平時是怎麼過的我都聽說了,對你來說最好的藥就是充足休息。”
“好好,你别急。”艾沃爾握住蘭蒂芙揪住她衣袖的那隻手說,“先進去再說。”
蘭蒂芙這才讓開路來,跟在艾沃爾身後快步走進長屋走向自己的房間。接近房間門口時艾沃爾敏銳的嗅覺就捕捉到了一絲絲血腥味,她立刻産生了強烈的不詳預感,于是加快了腳步。
進屋時屋裡是死一般的寂靜,和撲面而來的濃烈血腥,守在床邊的瑪爾達面如死灰,于格和另一個穩婆已經不在,這讓艾沃爾不用開口問情況就已經察覺到了問題的嚴重。
她大步流星走到床頭邊看到了雙目緊閉的達芙,她的皮膚呈現出青灰相間的詭異色調,怎麼看怎麼不像活人,嘴唇更是半分血色也無,眼皮上細細的淡紫血管倒是清晰可辨。
“還沒死。”瑪爾達嗓音沙啞說,“但是于格說她失血太多根本止不住,現在還在流,他盡力也救不了,隻能……等死了。”
短暫的寂靜後蘭蒂芙聲音顫抖着問:“孩……孩子呢?”
瑪爾達有氣無力地應:“媽都這樣了,怎麼喂奶,當然是去找奶娘了。”
艾沃爾站在床邊一言不發,表情僵硬得仿佛石刻冰雕,直到本來看起來與死屍一無二至的達芙緩緩眨眨沉重的眼皮,睜開眼扭過頭看向主人,艾沃爾這才趕忙坐到她跟前來湊近問道:“你想說什麼?”
“我……”達芙氣若遊絲地擠出話來,伸出手艱難地扯住艾沃爾的衣袖,“我有好多話……想跟你說……”
艾沃爾扭頭朝蘭蒂芙傳遞了個眼神,後者立刻會意,拍了拍瑪爾達的肩膀領着她走出了屋子。
等腳步聲漸行漸遠後,達芙又憋足了剩下的所有力氣拽了拽艾沃爾的衣袖,成功将她的視線再次吸引過來。
艾沃爾剛和達芙對視上,達芙那幹涸的雙眼就湧出兩行淚來。
“你能……能不能……抱我一下……”
艾沃爾愣了一愣,還是俯下身去撈起達芙柔弱無骨的腰将其摟進懷裡緩緩抱緊。心願得到滿足後的達芙反倒淚水湧得更兇了,她想還抱住女主人那寬闊厚實的背但奈何實在是沒有力氣,隻能勉強保住艾沃爾的腰。
輕輕歎了口氣後,達芙才開口說話,咬字吐息中都透着笑意:“我一直都覺得……遇到你已經……耗光了我這輩子的運氣,所以……所以才會……才會這樣早死……”
艾沃爾立刻表示反對:“……話不能這麼說。”
達芙扯了扯嘴角虛弱地笑了笑:“我就想讓你知道……我真的不想這麼快離開你……隻要能伺候你一輩子……我就心滿意足了……我還要……向你忏悔……自己的罪孽……”
“罪孽?你??”
“是啊……我……”說到這兒達芙費勁地呼了口氣才繼續說下去,“自從我來到你家,我每天都在祈禱你晚點結婚,後來又跑去神廟向芙蕾雅祈求永遠别讓你結婚,這樣我就不會有個騷擾我的男主人,和不得不維護丈夫的女主人,你會不會覺得……我是個自私的蠢貨……”
說到這兒達芙又埋進艾沃爾肩頭嗚嗚哭泣起來,艾沃爾從來沒遇到過這樣類似的情況,也擠不出更漂亮的話來寬慰,隻得輕輕拍着達芙的背幹巴巴地應:“不,不,我完全沒有這種想法,你的祈禱……也不算什麼罪孽。”
“總之我必須要……必須要感謝你……”達芙擡起頭抽抽噎噎地傾訴,“謝謝你收留了我……”
“……這有什麼好謝的?”艾沃爾皺起眉不解反問,“我們不是達成了協議嗎?我隻是履行了約定而已。”
“不不,你不知道……來到你身邊對我來說有多重要……”達芙搖着頭說着,整張臉居然因為哭泣又漲紅了,“我以前從來……從來都不敢妄想能過上……過上這麼平靜祥和的日子……無論去任何地方都沒人敢随意碰我一下,罵我一句,對我客客氣氣,和藹親切,也從來沒有人為難過我,那都是因為……因為大家都怕你,因為你心眼小又記仇……又聽說你很看重我,哪怕是你家的奴隸都對我敬上三分……你也從來沒有打罵過我一次……這對我來說……真的是……比夢還美好的日子……我即便是去了赫爾海姆,也忘不了這段日子……”
說着達芙又擠出力氣抱住艾沃爾的脖子哭得更兇了,艾沃爾趕緊摟緊她的腰身免得她突然“散架”,接着她又聽到達芙換了個哀怨口吻趴在她肩頭恨恨道:“可是……可是這樣的日子……馬上就要戛然而止了……都是因為那個孽種……!孽種!我早就想把他打掉,可又怕痛又怕死……誰想到……他還是把我害死了……憑什麼我要死了他還活着!憑什麼……!”
“……達芙?”
沒有回應。
艾沃爾小心翼翼地松開胳膊,達芙就這麼從她肩頭滑落仰頭朝後倒在她臂彎裡,雙手掉落在艾沃爾腰部兩側,除了垂落在床榻上的長發還在搖曳,本人已然全無生機和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