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高啊,除了勞菲她是我見過最高的人。”另一個女人由衷感慨道,第三位也緊跟着補充道:“但是勞菲沒她壯,哇……真是不可思議,比她強壯的男人也找不到幾個了吧,很久前單挑擊殺雷爾德的就是她吧?”
“對啊對啊就是她,在雷爾德之前還擊敗了當時本地最強的盾女索瓦,現在她又來了,海于格松最強戰士非她莫屬了吧。”
“你們說她的金發是不是天生的啊?也太好看了,又像金又像銀,染是染不出來的吧?啊天哪~我不能再、再多看了,再多看幾眼男人都不香了……”
“她好像要睡着了?站着還能睡?腦袋直往下掉呢,她這是在等人吧?我說你要是再不抓緊,她要麼睡着了要麼等的人來了,沒準你就再也沒機會了。”
“那我——那我去了!”
最後說話這女孩一副視死如歸的口吻跑了出去,她的兩個同伴緊跟在後,等她們離開蘭蒂芙才走到巷口往外望去,果然瞧見艾沃爾站在碼頭上靠着木樁抱着胳膊打瞌睡,确實,她那一頭砂金長發即便是在黎明前的暗夜中也特别醒目。
看她垂着腦袋的樣子恐怕是真的要睡着了。
三個女人快步走向艾沃爾邊走邊推搡着嬉笑,艾沃爾仍然沒有擡頭,直到三個女孩走到她跟前她也沒有更多反應,還得最靠前的那個女孩伸手碰了碰艾沃爾,那瞬間後者才猛地繃直身體同時摁劍在側,把三個接近她的女人也吓得不輕。
一時間雙方僵住,氣氛有些尴尬。蘭蒂芙認為是時候終止這種微妙情況了,于是邁開大步走了出去。沒走幾步她就聽見艾沃爾一邊把手從劍柄上挪開一邊問:“你們有事兒嗎?”口氣裡透着種後知後覺的遲鈍。
“來跟你打招呼啊。”最前邊的女孩摁着胸口努力笑着說,“你就是艾沃爾嗎?”
“……是啊,所以你們有什麼事?”
蘭蒂芙感到自己再不打斷會忍不住笑出聲,于是加快腳步走上前大聲招呼:“該走了艾沃爾!”艾沃爾循聲一望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立刻推開擋路的朝蘭蒂芙趕來。
蘭蒂芙給艾沃爾帶來的不止行囊,還有她的弓箭,讓艾沃爾意外的是,蘭蒂芙居然背了柄長矛。
“你那什麼表情?”蘭蒂芙看着艾沃爾盯着她背後武器挑起眉的模樣皺眉問道,“雖然我是很久不動手了,但你不會真以為我嬌生慣養長大,十指不沾陽春水吧?”
“不不,怎麼會。”艾沃爾趕忙擺手澄清,“隻是……你向我學過用矛的技巧不是嗎?所以我以為你并不擅長。”
“不能說十分擅長吧,尤其是在你面前,怎樣都算班門弄斧了。”蘭蒂芙謙虛地笑了笑說,“不過我也參加過許多次狩獵活動,會用矛不是獵人的基本要求嘛,打個野豬獐子還是沒問題的。”
于是兩人這就從長屋出發開始一段徒步旅行。離開城寨後蘭蒂芙亦步亦趨地跟着艾沃爾的腳步,心裡确實好奇她能把自己帶到哪裡去。她們沿着海岸而行路過了一幢幢分布越發稀疏的民居,路過一個個越發荒涼破落的小碼頭,樹林越發濃密,地勢也漸漸從平坦開闊地過度成了密集起伏的成片小丘,最後成了連綿起伏的一個個山脊延伸向遠處海崖。艾沃爾帶着蘭蒂芙沿山脊而行時她們的視野變得十分開闊,能清楚望見波光粼粼倒映天光的青藍色水面,還有對岸更加荒涼原始的低矮山巒,裸露的岩石和開始抽芽的林木斑斑駁駁裝飾着山體。清晨的風還是稍嫌料峭,刮在臉上有種冷瑟幹燥的微微疼痛,隻有在艾沃爾和蘭蒂芙沒入樹梢之下時才能有所緩和。但很快她們連這樣的遮蔽機會也沒有了。
因為她們進入了一片高地上的苔原。
這片苔原的西面是如同被巨斧切斷般鋒利筆直的崖岸,而原野上地勢則相當平緩,也就比人工鋪就的道路多了點土堆水窪。早春和風的照拂下苔原上已經冒出大片大片灰綠色的低矮植被,有部分草地是瑪瑙般的暗紅,再配合地上散落嵌在草野上的大大小小水窪泛出的湖藍色,這片光秃秃的苔原看起來倒也算是缤紛多彩。這與野地東面仍然覆蓋着鉛黑與灰白的山巒形成了鮮明對比。再往前走那些大小水窪就不再是水窪了,積雪融水流淌過大半個苔原彙聚成的是潺潺流淌的溪流,水窪像是溪水濺出的水漬。這溪水同樣也澄淨的天光之藍,少了徘徊的雲影看起來還要更純粹,隻不過沖刷過石塊後會卷起雪白的沫子。她們就這麼沿着溪流一路前行,這溪也越走越寬,水流聲也越來越響,走着走着蘭蒂芙突然快跑幾步拽了拽艾沃爾給她指了個方向,一直目視前方專心趕路的艾沃爾才發現離她們不遠處靠近懸崖方向,有一群花白的野山羊正成群行動,頭養那碩大彎曲的羊角特别醒目。艾沃爾和蘭蒂芙對視了一眼便心有靈犀,這就放輕腳步迂回朝野山羊群靠近,最後躲在個小山包背風處遠遠窺視羊群。
“這個距離差不多了。”蘭蒂芙舔了舔嘴唇說,“你呆着别動。”
艾沃爾聞言愣了一愣,眼看着蘭蒂芙站起身來仍舊彎着腰往前挪了幾步,接着她掂了掂手中長矛突然直起身來,紮開步子高舉長矛瞄準目标振臂将矛投了出去,隻聽嗖地一聲矛失破空的銳響,羊群立刻一哄而散四下奔逃,除了那隻羊角盤曲剛剛還雄赳赳氣昂昂的領頭羊。它脖頸側面插着長矛蹦跶不了幾步就栽倒在地,接下來就隻是無望的垂死掙紮。
見投中目标蘭蒂芙一躍而起自己也像是離弦之箭般沖了出去。艾沃爾太久沒見過蘭蒂芙這般動如脫兔的身姿,不由得呆了一下才趕忙跳起來追上去。
那領頭羊脖子上插着投矛竟然一口氣沖到河邊裡才被絆倒摔入水中,起不來身隻能扭動抽搐。艾沃爾快跑幾步趕在蘭蒂芙之前抓着羊角将羊從水裡拖了上來,浸濕了靴子褲腿。
“好準頭。”艾沃爾拖着羊朝蘭蒂芙走來時毫不吝啬誇贊之詞,“那樣的距離和風力,預判和臂力缺一不可。不過你的腿沒事吧?”
“……有點不舒服。”蘭蒂芙走着揉了揉膝蓋說,“我得歇息一下。要不咱們生火烤烤吧,正好你也需要烤幹。”
艾沃爾扭頭看了看天色道:“進了溪谷再說吧,那裡也更方便搜集柴禾。”
蘭蒂芙正想詢問那頭羊屍體怎麼處置時艾沃爾單手拎起羊屍輕而易舉地将其扛到肩上,邁開腳步後步伐看起來就像之前一樣輕松。
好吧,是我多慮了。蘭蒂芙如此想着一邊偷笑一邊繼續跟在艾沃爾身後,此時旭日東升的灼目光亮已經鋪滿天穹,隔着峽海對岸起起伏伏的丘陵山脊上仿佛披上了澄金色的輕紗,整個山頂都仿佛在閃閃發亮。幾隻潔白的海鳥振翅結伴從崖下斜飛上天,就像是如畫風景被潑上幾點白漆,蘭蒂芙深吸一口氣清晨冷冽清澈的空氣,心想果然選擇出門遠足散心真是個再正确不過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