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安吉爾目光再次渙散,布魯斯嘴角繃緊,沒說什麼,隻是任安吉爾發出再大動靜也沒停止體檢的進程。
安吉爾的身體數據很快出來結果,報告顯示他大腦中的海馬回與前額葉區域異常活躍,這讓布魯斯暫時排除小醜病毒複發的可能。安吉爾此刻的狀态更像是一次性接收大量資訊,超負荷的腦子陷入混亂,大腦的視覺中心受到強烈刺激産生錯覺,将記憶片段短暫投射到現實,也就是安吉爾此刻“看見”的幻象。
布魯斯無法斷定這是好是壞,以目前情況而言,讓大腦這樣持續性且高強度的運作,對身體是一項沉重的負擔。
而最令布魯斯頭疼的是,現在的安吉爾就是一顆啞彈,如果他始終無法清晰辨認幻覺與現實的區别,那麼他也極有可能因臆想中的危險而突然發動攻擊。
保險起見,他将安吉爾關進蝙蝠洞内臨時搭建的房間,裡面擺設簡陋,隻有一張床與一套衛浴,房門挂着鎖,不是需要輸入複雜密碼的電子鎖,而是一般常見可用鑰匙開門的金屬鎖頭,這已經是布魯斯能釋放的最大善意了。
想打開此類鎖頭基本上是有手就行,其象征意義大于實際意義,這代表蝙蝠家的其他人都能随意進出這個房間,除了安吉爾自己。
好在安吉爾也沒有任何反抗的情緒,他隻是在吃完點心外加禱告後,再次将床上的枕頭棉被拖進床底,好像隻有龜縮在床闆與地面間的狹小空間,才能為他帶來些許安全感。
直到晚上,嗅到晚飯香氣的安吉爾才龜速爬出床底,就站在送餐口處慢悠悠的吃起他的奶油義大利面。
外面十分嘈雜,安吉爾能聽見幾個人在議論著什麼,但他毫不關心,過載的腦子完全不想動彈,思考對此刻的他來說就是一種折磨。
門把轉動,安吉爾偏頭看去,兩個人,或者說兩個傑森走了進來。
穿夾克的傑森對他挑眉,張口似乎說了什麼,另一個穿黑色長袍的傑森則擰起眉頭,大手戳向他的頭頂,安吉爾下意識伸手摸去,毫不意外摸了個空。
黑袍傑森兇巴巴地搓着他的腦袋,“被打了就想辦法打回去,别像個女孩一樣躲在床底掉眼淚,還有,這他媽的是我的房間!”
安吉爾沒有開口,但他似乎聽見一個稚嫩的聲音回道,“你說我可以把這裡當作自己的家,我就想睡在你的床底下,你不能趕我走。”
黑袍傑森笑容猙獰,“不,我可以。”
“不,我喜歡床底。”安吉爾小聲嘟囔。
面對安吉爾突然發表的感想,傑森毫不介意,甚至貼心地接上話,“我他媽的看起來在乎嗎?”
明裡暗裡在房間安裝一打紅頭罩專屬的監視設備,并且意料之中,他還找到兩個明顯不同風格的監聽器—— 小鳥們都已經習慣繞過某隻蝙蝠自己挖掘情報,這是個好習慣,對吧?
傑森沒打算在這多待,他還得完成今天的夜巡。
目光重新聚焦,黑袍傑森消失了,剩下的那個傑森在安吉爾眼裡,不知為何顯得分外親切,就像看見失散已久的親人,心底的委屈油然而生,隐忍許久的頭疼也在這一刻變得難以忍受。
他小心翼翼拽住準備離開的傑森,當第一滴眼淚落下後,潰堤的情緒頓時一發不可收拾。
傑森都懵了。
哭聲很快引來其他人的圍觀,“哇喔。”提姆發出幹巴巴的驚歎。
“别看了,快把他弄走!”大腿已經被鼻涕眼淚胡了一大圈水漬,眼尖的傑森還看見他褲子上沾了點晚餐的白醬。
提姆絲毫沒有踏進房間的打算,他抱着馬克杯站得遠遠的,“我有個建議。”
“我建議你沒有任何建議。”傑森咬牙切齒,手刀猛的劈砍在安吉爾頸側,試圖以阻隔血液循環沖擊神經的方法,送男孩物理入眠。這對普通人來說确實有效,到了安吉爾身上……安吉爾打了個帶哭腔的嗝。
尋聲而來的阿爾弗雷德,将目光投向沉默觀望的布魯斯。
布魯斯不為所動,頂着老管家催促的眼神,像個不開化的石雕般,堅定站在安吉爾的視線死角不肯挪動分毫。看他做什麼?他也沒有安撫哭泣男孩的經驗,可别指望他能做點什麼。
但顯然阿爾弗雷德并不同意這點,似是從那越發深沉的注視感受到了危機,布魯斯終于開口,“傑森。”
傑森與他四目相對,沒人知道他們在這三秒對視中交流了多少,提姆願稱之為心有靈犀,總之傑森果斷拒絕了,“不,想都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