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認同感就會這樣。曉蒼對此早有心理準備。

仙舟三族的問題由來已久，保持着現在這種狀态還能撐個幾百年，沒準沒等問題爆發曉蒼就已經死在戰場上了。但要是去搞這個三族融合？哪怕僥幸沒打起來，但拜托，光想想這其中的操作難度就讓人覺得頭大。

曉蒼本來是真沒打算管這茬。

但誰讓懷炎看起來特别能活呢？

要是飲月之亂沒爆發先來個炎庭之亂，或者幹脆倆亂一起來，被逼着向同袍揮刀的懷炎可能不會死，但會很難過。

那是把她養大的父親。他為他的家鄉耗盡了所有的心血，将自己鑄成通天脊，為他的家鄉撐起一方安穩的天地。她又如何能坐視他的努力盡數在戰火中化為灰燼呢？

曉蒼雖然冷漠，但她的心髒還沒硬到那種程度。

而且朱明的持明們雖然一個個也有點鼻孔朝天的傲慢氣在，但大體來說還是可愛的，美人也很多。而且那條火龍不管轉生多少次，都會把曉蒼牢牢地護在身後，就像保護自家的幼崽一樣，也不管他才多高曉蒼又長到了多高……

“好吧好吧，是我欠他們的。”

“那麼你具體都做了什麼？”丹楓執着地看向她。那雙向來平靜的眼睛裡像是燃起了明亮的火，如正在雁橫塞中流轉的星火昭昭。

“我跟你說你們也做不到啊……民族融合是個水磨功夫，而且需要很長時間的誘導與操盤。”曉蒼煩躁地抓抓頭，“我們朱明情況特殊。某種意義上來說，朱明有倆将軍一起幹活，還活得夠久。這也是我們成功的原因。”

其他仙舟的将軍跟韭菜一樣，差不多百年就得換一茬。百年在仙舟夠幹什麼？再優秀的計劃，起個頭都不夠。

自雨别後，飲月君又是持明五脈中壽數最短又掌權最弱的一位。開局如此地獄，怎麼打？

“朱明的融合在于交心……當然這是懷炎和炎庭的說法。我感覺就是找個共同認同的東西作為出發點，然後增進對彼此的了解，通過引入可控變量來降低排異反應，最終捏出來這麼個四不像。”

曉蒼又想抽煙了：“羅浮如果想成功，你們要麼連着出五個以上的支持三族融合平等政策的将軍，要麼來一個在位起碼超過五百年的賢王來奠定一切的基礎。剩下的就隻能交給時間，以及相信這地界裡不全是廢物了。”

曉蒼跟羅浮不太熟。但她養過現任羅浮将軍騰骁，并嘗試着跟他達成過合作，促進羅浮的融合。如果他真的下定決心，曉蒼本人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願意給羅浮一切她能給出的幫助。

當然，看羅浮現在那樣子，曉蒼後來收到了一份背刺大禮包。這也讓她徹底疏遠了騰骁。

大是大非沒問題，都知道彼此不會拖後腿。但私交這方面，騰骁再也進不了他曾住過很長一段時間的懷瑾苑了。

“聽上去很簡單是不是？”

曉蒼“狠狠”地把丹楓的臉蛋搓了又搓：“怎麼說服炎庭君和狐人跟我一起下場都先不說了，這是必要的準備工作。但後來的事可着實多得要死。”

把持明打散編入仙舟戶籍，根據比例将天人、狐人、持明混合，使他們在整個朱明仙舟交錯居住；同時要在不同種族之間宣傳他們的文化與概念分歧；在學宮中開辦辯論引導思想，用于處理不同種族之間矛盾的大批新法條的推行……

忙到失智的那些時間裡，曉蒼甚至都在懷疑，這麼多年沒人提過融合，甚至聯盟官方還隐隐鼓勵各族形成互不打擾的狀态，是不是因為有誰算過這其中有多大的工作量？

綜合一下擺爛最省事是吧。

但自己開的頭，不管怎麼樣都要走下去。

“在這個過程中，魄力、細緻、耐心……這些缺一不可。”

如此才勾勒出了現下朱明的這一派融洽景象。

作為一座超級星港，雁橫塞中自然包括了可供大型星艦起落的港口。

經改建設計，從港口向外望去，第一眼所看到的不是宇宙中幽深的星空，而是一片溫柔的橘子海。那海面有金與紅的火焰跳躍着，一路蔓延到天際。雁橫塞的人們看着不同的星槎從這裡起飛，沒入天際盡頭的宇宙之中。

當看到金紅色的“海”面上逐漸有幽藍的影投下時，朱明便知道，将有艦隊回港。

但今天停泊在港口預備起飛的并非仙舟人日常或者出征時總能見到的各類星槎。但對于在朱明生活了超過十年的人來說，那群懸停在明光門前的星槎并不陌生。

那些被巧手匠人雕琢成了閉目燭龍模樣的星槎，是朱明人的靈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