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曉蒼在做什麼？

她正在中軍帳開會。

早年間，仗着肯定不會被直接打死，當時尚且年輕氣盛的曉蒼，直接怼到了來朱明出差的劍首面前。

“您好，我想加入雲騎。”半大小姑娘擡頭看着眼前這尊兇名在外的殺神，不閃不避，“素聞曜青雲騎為在六大仙舟中當屬第一，不知可否容在下一觀？”

“啊……是懷炎家的崽子。”

那個滿身血煞的冰塊精分了她一個眼神：“想進雲騎？行。”

然後這位行動力極強的劍首大人直接揪着曉蒼的後領，把她扔進了曜青戰況最慘烈的前線。

“曜青沒有燭淵将軍的女兒，隻有無父無母的‘梧桐’。”她擦着劍，“我允許你作為‘梧桐’留在曜青雲騎曆練。但曜青可沒有朱明那樣的安樂日子過，想清楚。”

曜青的日子很難過，但曉蒼咬着牙撐下來了，從一波又一波的戰争中，從一堆又一堆的屍山血海中。豐饒民瘋狂而狡詐，殘忍而又貪婪。而‘梧桐’從一個小兵做起，逐漸爬到了高級軍官的位置。

那個時候，狐人還在步離人的壓迫之下，仙舟的大街小巷裡，還未曾見過絨毛的蹤影。而曜青，是專為戰争打造出的最強的武器。這裡不需要任何的柔軟，隻需要每個人，奉獻出所有的骨血，為了【巡獵】。

在當時的曉蒼眼中，這裡與新鮮棺材也沒什麼兩樣。

而當她坐到有資格在演武儀典上登台，與群雄共逐劍首的位置時，已經過去了三百年。

同期的戰友死了一茬又一茬，幾乎隻剩下了‘梧桐’。而又過了不久，在曜青的又一次大捷後，‘梧桐’被調往朱明仙舟，再沒了下落。

如是千年，那些曾認識‘梧桐’的人已經不剩多少。但‘梧桐’的故事還沒完全被曆史掩蓋，擡出自己的“母親”來為自己作保還是有點作用的。

至少……曉蒼往旁邊瞟了一眼：塗玖撥過來随軍的那兩位已經老實下來了。

似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左邊某隻裝壁花的白狐狸笑吟吟地朝她看了過來，作了個揖。而他旁邊那個一身幹練裝扮，不似太蔔策士反像雲騎先鋒的女子見他這樣，也四下張望了一圈。

倒是比她旁邊那個公狐狸更像小動物。

曉蒼隐晦地歎了口氣。

她現在屬于空降兵。在萬事先拼功勳才能的仙舟，本就容易讓人看不起。哪怕有所謂“英雄之後”的名頭壓着，也隻能勉強讓這幫人能給自己一個眼神。

但這點尊重可不夠她領軍的。

雲騎軍可不是什麼玩鬧的地方。衛蔽仙舟的口号也不僅是說說而已，這都是一代代屍骨堆出來的勳章。而曜青比起羅浮而言，更不看重個人的身份。

畢竟不管你的血統再高貴，父母親族再顯赫，在戰場上你也隻有一個人。被刀砍到也會痛，受傷了也會流血，也會死去。

事實上，跟曜青人相處可比同羅浮啊虛陵啊方壺啊這些地方的人相處，要容易多了。曉蒼回憶了一下自己當年攻略曜青的方法，調節了一下情緒，沖這一屋子滿身煞氣的将領露了個笑。

牙齒森白。

“諸位，練練？”

那就練練。

當丹楓找到鶴羽衛駐地的演武場時，場内已經橫七豎八躺了一地人。當然，為了給中間那倆正在打架的人讓出地方，圍過來看熱鬧的人們已經自動自覺地把他們拖到了旁邊。

能從戰場上活着下來這麼多次的雲騎，處理傷處的經驗相當豐富。更何況曉蒼本身也沒下死手。抹上鎮痛藥膏借了兄弟的身子撐着，這幫人照樣能從地上爬起來看中間那位新上官跟其他兄弟怎麼打架。

并且為這位新上司的利落身手獻上歡呼。

丹楓到的時候，就見演武場這邊裡三層外三層圍了好大一群人。看這架勢，營地裡目前沒有巡邏任務的人怕不是都來這邊圍觀了。

丹楓不願跟他們一起擠，于是捏了個水決升空。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就在丹楓控制着自己呆好後，正好瞧見演武場中間，有人橫過長槍，帶起一道金紅的烈火槍風，直沖着對面那壯漢而去。

而作為戰鬥經驗豐富的将領，那壯漢不閃不避，提起重劍迎面而上。他用劍鋒将槍尖蕩開，劍尖上揚，那樣子像是直沖着将曉蒼劈成兩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