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倒再沒什麼意外發生了。塗玖到了之後,正面戰場的統籌與規劃的任務便歸了她。曜青與這支步離人正式開戰,而曉蒼則領着自家兩個孩子從後方繞行,前往北邙戰線。
至于順手帶上一個羅浮小孩,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本來我還在思考要把他放在哪裡。”
鏡流不明顯地松了一口氣:“交給你我是放心的。”
曜青的開戰可跟羅浮不一樣。鏡流對自己在戰場上的狀态有數,她是那種打起來什麼都不顧的類型,和曜青人相當合拍。
但是這種狀态顯然不适合看顧小孩。
在不知道曉蒼會來之前,鏡流原本打算把景元塞到大後方由策士們組成的參謀營中。但既然有更信任的人在場,那進參謀營的選項自然就可以往後排了。
無視了旁邊小貓崽子的咪咪喵喵,鏡流誠懇道:“給他留一口氣就行,其他随便你如何操.練。”
“倒也不必這麼信任我。”
曉蒼氣沉丹田:“自己的孩子自己帶啊!”
“他不是我的孩子,隻是我的弟子。”
雖然鏡流沒在明面上說出來,但以曉蒼對她的了解,完全能推測出她隐而不發的後半句話:劍術天賦不顯,無法承我衣缽的弟子。
啊,小貓崽子也發現了。
“你還是……裝都不會裝。”
曉蒼從鏡流手裡接過景元提在自己手裡,屈指彈了一下她的額頭:“等這場仗打完,騰骁要是不急着召你回去,來跟我聊聊。”
鏡流這姑娘倔,還頭鐵,并且有着能砸碎攔在她面前每一堵牆的強大武力。她常年蹲在極度慕強的雲騎軍中,身上要是出了問題,也大多會被所謂的強者專屬濾鏡給模糊掉。
但,說是多管閑事也好,說是爛好心的破習慣犯了也好。曉蒼瞥了一眼手中拎着的,連腦袋上的呆毛都蔫了下去的小貓崽子……
就當我專橫的毛病又犯了吧。少年郎本就該恣意而輕快。他們比長風更自在,有着可以奔赴無數個山海的勇氣與熱愛。
根據她粗淺的觀察,景元對鏡流的崇拜與敬愛不似作假。但鏡流本就不擅長掩飾自己的情緒,而以這小子地衡司家傳的能耐,覺出她對他某些方面的失望并不難。
既然看到了那就順手管一管吧。跟幫羅浮什麼的沒有半點關系,隻是看顧一下熟人家的孩子而已。
朱明的躍遷技術已經相當成熟。但各大仙舟的轄區之中,有諸多哥仙舟工造司所屬設下的空間禁制。曜青主艦周圍的空間被匠人們埋下的鍊鎖封得極嚴,保證不管誰來,都得老老實實地放棄躍遷,隻憑星槎本身的動力趕路。
大緻算了一下短距離躍遷和直接飙星槎過去的時間差,曉蒼遺憾地放棄了直接開躍遷一站到底的想法。于是當一行人到達北邙要塞時,第一次體驗這種等級的星槎競速的景元已經陷入了呆滞狀态。
“你還好嗎?”
應星小心地戳了他一下。見小孩沒有任何反應,有點慌:“阿楓阿楓快過來給他看看!别不是身體出了什麼問題吧!”
“沒什麼事,大概是魂還在後面飄,沒回到身體之中。等會就好了,和第一次嘗試躍遷的幼崽一個毛病。”
飲月君探身過來瞧了一眼後,如此定論。
“但你要是想他現在回過神來,也不是不行。”他沖應星伸出一隻手,“來顆薄荷糖,工造司提神專用的那種。”
景元是被嘴裡一股又苦又辣的刺激味道給沖得回過神來的。作為吃遍羅浮百味的小少爺,他自然品得出口中這味道應當來自某種薄荷糖。裡面有草藥的清香,但不知又加了什麼東西……
小孩捂住嘴彎下腰連連咳嗽,幾乎要将眼淚鼻涕一起咳出來:這味道,快要把我的天靈蓋給掀起來了!
應星蹲在他身邊幫他拍拍後背順氣:“這……有那麼難吃嗎?”
難吃得都哭出來了?
“幼崽大多喜歡甜味,連朱明的幼崽對你們工造司常備的薄荷糖都敬謝不敏。”丹楓謹慎地觀察着景元,“但我感覺還好?”
“因為丹鼎司也沒少加班啦。”應星默默吐槽,“工造司的薄荷糖還是你們賣過來的。”
在朱明,公共場所不能吸煙。為了給工造司的匠人們提神,朱明的司砧同隔壁司鼎商量了一下,從丹鼎司進了一批除了口味上有些許缺憾之外,提神效果極為明顯的薄荷糖下發。
而作為有好友在丹鼎司内供職的“關系戶”,應星身上帶着的薄荷糖比起工造司統一下發的配給,裡面多了不少丹楓精心調配的補藥。力求讓脆弱的短生種哪怕終日加班内卷,也無損身體健康。
當然,作為代價,在口味上就要犧牲得更多一些。
周圍全是卷王,自己也是小卷王的兩個少年完全沒意識到,在丹楓經年累月的改進中,以及他那天怒人怨的廚藝天賦的疊加下,現在他們一家子日常食用的提神薄荷糖的味道已經恐怖到了一定程度。
它作為一枚糖果最後的尊嚴,隻在顔值上有些許留存:天青水色,盈潤透光,單拿出去瞧上去與藝術品也差不離。
但那味道……看看現在被嗆出了滿臉淚,幾乎要縮成一隻蝦米的景元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