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一天之中倒黴的次數過多,那即便是狂妄自大之人,都不禁膽怯到想要聽信鬼神之法來消災以慰心安。
中山王劉齊就有這麼一個打算。
自清晨睜眼後,就沒有一件事讓他順心的。不是衛姬為她那不争氣還沉迷于酒色的弟弟哭哭啼啼,就是自己在平路上也能摔跤,還時不時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
“滋滋、嘶嘶……”
“又來了。”劉齊扶額歎息,要是在那所謂的白蟒神母沒有害怕到自個跳下懸崖之前,劉齊準會叫人那些雄黃來撒一下,将那些奇怪的聲音達成普通的蛇驅趕而走。
可偏偏、
“王,今個似乎是那位的頭七。”
偏偏李福安極其貼心地提醒了這件事。
頭七頭七、有家人存在于世的人,會給回來的魂魄一碗飯,讓它對于世間的一切再無牽挂,好安心上路。
然而問題就在于,“王,那位似乎是個孤兒,還是被人陷害才進了勞役營。如今生活好不容易有些起色,結果卻中道崩阻……”
李福安雖沒明說那位掉落懸崖的人是如何的懷恨在心,但她的字字句句,都讓劉齊将這些與自己今日經曆的總總怪異聯系起來。
有些事劉齊沒有用嘴巴說出來,但并不代表他能将其忽視。
像是什麼如廁時差點一屁股陷下去起不來,又或者是什麼吃的方面出了問題,令他在和來客相談甚歡時,差點一瀉千裡,是另一種方面的一瀉千裡。
還有像什麼吃雞被骨頭卡住,喝水被嗆到,無端感覺全身冰涼,後脖頸那裡總是瑟瑟發抖,和侍女幹那事時連一炷香的時間都沒有等等。
隻是這些都被那蛇信子抖動的聲音給壓下去罷了。
一想到蛇信子,劉齊便又聽到了嘶嘶的聲響。
見劉齊萎靡不振,李福安乘勝追擊,“王,今夜奴特意為您找來了一個新的人。奴聽聞她會很多新奇的玩法呢!不說讓王感到餍足,但找找趣味應當也是可以的。”
“果真嗎?”劉齊支着下巴,兩眼空空,歪着身子看向一個人也沒有的前方。
還不等李福安回答,劉齊便不屑道:“管他真不真,就你這兩邊倒的牆頭草,除了我,也沒人敢用你這個白眼狼了。是不是到時候了?現在就去吧,等下完事了,再給我弄三個侍女來,兩個暖腳,一個當痰盂。”
說罷,劉齊便要讓李福安帶路。
然而或許是因為現在還不到子時,白日宣淫總歸不好,李福安便猶猶豫豫,支支吾吾,不知如何是好。
幸得一條小黑蛇從她與劉齊的面前大搖大擺地爬過,在劉齊驚慌之際,李福安頂着他叽叽喳喳的吵鬧聲,淡定地趕走了小黑蛇,然後為劉齊帶路。
其實劉齊自己也可以去的,畢竟他常用于寵幸,且隻寵幸一次的地方,隻有一個。
但是今天所發生的一切着實詭異,再加上他是中山王,沒人伺候帶路是很掉價的,這才讓李福安得以見到那條小黑蛇。
即将白日宣淫,劉齊卻不高興了,他一邊帶着有三丈白蛇尾巴那麼長的人群,緊跟在李福安後邊,一邊又質問她為何不把那條黑蛇就地正法。
李福安回道:“王,我也怕撞邪哩!”
“大膽!這不是你擅自做主的借口!”似乎是覺得擺脫了危機,劉齊将手背在身後,義正言辭道。
“那便是你下令要人将我趕盡殺絕的借口嗎?”
聲音從身後傳來,但是劉齊不敢看,與他面對面的那些侍從,現如今也都因為懦弱而閉緊了眼,不能為劉齊提供任何有用的信息。
劉齊不敢看,但他其實早已心知肚明。
畢竟一次嘶嘶聲還能算作幻聽,但第二次,第三次,乃至他的心跳每因其主人還活在人世,而跳動一次後,嘶嘶聲便跟着響起,那還能算作幻聽嗎?應當是入了魔罷。
可、
劉齊不敢看,黃百花卻坦坦蕩蕩,她漫步走來,在劉齊的腿窩上迅速踹了兩腳,然後便在李福安派人搬來的小凳子上坐下。
隻是這宮中似乎每人都席地而坐,小凳子也不是給成人備的。黃百花便借機發揮,呵斥道:“好你個劉齊!吾同你說話你不應,還派人給吾小凳子坐。像你這般輕視吾,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上次吾不遠萬裡前來見你同你表達合作之意,還送上了足足四千石都脫了殼的大米。結果你叫人攔着吾,又讓人将吾帶過去。等我過去時,留下的便是豬都不吃的殘羹剩飯了!”
“現在你應心虛不應,吾諒解你小人行徑東窗事發不好意思。可你假意讓吾與你坐下來好好談話,将其中的誤解一一講明,但實際卻讓人給吾小凳子坐,看吾無意識穿小鞋,暗中嘲笑,又是怎樣一般的大膽妄為?”
劉齊仍渾身打顫,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倒不是他悔不當初或者自知理虧,實在是那些不知道從何冒出來的蛇,密密麻麻的蛇,或粗或細、或大或小的蛇,正纏繞着他的身體,并對于他身上每一個可以鑽進去的洞都躍躍欲試。
李福安趁機登場,“王已經知錯了,還請您再給王一個機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