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嶼點頭，把輪椅放一邊，兩人坐下，很快點了面，江魚左右看。

這裡附近應該有大學，還有初中。

江魚在看周圍的人，周嶼在看江魚。

看她眼神看着哪裡，他也轉頭看去，轉回頭，他主動道：“這附近有兩個大學，平時很多學生來吃。”

江魚收回視線，看他，“你經常來這裡？”

“來過幾次。”

“你不是一直在國外？”

周嶼正低頭擦桌子，聞言一頓，他擡頭，“好奇我？”

江魚沉默看他。

周嶼也不尴尬，笑了下，他說：“你怎麼知道我一直在國外？”

“查的。”江魚故意道。

“想知道什麼可以直接問我，我什麼都告訴你。”

江魚有一瞬氣哽，他總是突然這樣來一句，短暫安靜，她說：“跟高警官怎麼認識的？”

周嶼刹那驚訝，随即心裡有點慌，但是面上不顯，他說：“偶然認識的。”

江魚看他幾秒，如常點點頭，她已經轉開頭看别處，好像真的就是随口一句。

周嶼卻沒放松，他繼續擦着桌子，“怎麼突然好奇這個？”

“我随便問的。”江魚道。

“哦，還想知道什麼？”

“不問了。”

“怎麼了？”周嶼莫名。

“沒意思。”江魚轉回頭，看着他。

周嶼呼吸都輕了點，不知道她怎麼突然就認真起來，還有點要翻臉的意思。

“你都不說實話。”江魚道。

周嶼頓了下，“真的是偶然認識的，有一次跟我哥吃飯，旁邊有人打架，店員攔不住，他突然冒出來，說自己是警察......”

江魚看他着急忙慌解釋，有一刻突然有點後悔，她是不是不該試探他？就因為幾句話......

剛要說話，這時店員把面送了上來，江魚道謝。

周嶼說了一堆，也剛好停下，看她的表情。

江魚拿了雙筷子遞給他。

周嶼看了眼，慢半拍接過，低頭沉默劈開。

江魚手裡拿着筷子，突然道：“對不起。”

周嶼擡頭。

江魚道：“我逗你的。”

周嶼看了她好幾秒，又低下頭，沒出聲。

江魚抿唇，“生氣了？”

周嶼挑了下面，手停了下，“我以為你又要翻臉。”他聲音低低，還有點隐隐的失落。

心髒突然縮了下，江魚捏着筷子，“對不起。”

“沒關系，你隻要還理我，逗我，罵我都沒關系。”周嶼淺淺的彎了下唇，帶着點無所謂道。

江魚一哽，想罵他一句神經，但是卻一時說不出口。

好幾秒過去，再說就有點刻意了，江魚猶豫了下，沒再出聲。

兩人都低頭沉默吃面。

面到嘴裡，味道确實不錯，江魚卻在想，她知道他在說什麼，她之前刻意跟他拉遠距離，他其實很在意。

他怎麼會不在意，她知道他有多難過，拉開距離後他的每一個試探。

眼底掩飾不住的失落和難過，她都有看見。

她一直知道自己是個心狠的人，就像白銘說的，不是他說他喜歡男生，她甚至不會允許他跟她當朋友。

如果早發現白銘對她有好感，他們最多也就是普通朋友，甚至還需要很長時間去接受。

因為她對人有天生的不信任感。

她怕欠别人的，也怕還不清。

所以長大途中，不管是誰，不論好與壞，出于什麼目的，她都一視同仁，一視同仁的保持絕對安全距離。

所以發現周嶼好像喜歡她，或者說越來越沒法騙自己他隻是出于父母輩的情誼照顧她的時候，她依舊選擇了拉遠距離。

但她又知道，她這樣做，不光是因為她發現他喜歡她，而是...她清楚，她已經允許他靠近了。

甚至在一開始就允許。

事情發展在慢慢失控。

可她這樣的人，一個自私，敏感，渾身帶刺的人，别說談戀愛，她甚至很難跟人建立親密關系，無論是親情，友情，還是愛情。

如果，如果他發現...她是這樣一個人......

本想着趁着還沒說穿......

而對面的周嶼吃着面，也一直在想江魚是不是察覺了什麼，她為什麼會突然問高警官。

他說的話确實是真的，他跟高警官是偶然認識的沒錯，但是後來熟悉起來還是因為江伯父伯母的事。

她突然嚴肅的态度确實吓到他了，但被吓了一跳也不光是因為她突然嚴肅......

又吃了口面。

周嶼主動開口：“好吃嗎？”

江魚停了下，“嗯”了一聲。

周嶼胃口比中午時候好，但是也吃不太下，他放下筷子，拿着勺子喝了口湯，又道：“想吃馄饨嗎？這家馄饨也還不錯。”

江魚手停在半空。

她開口：“周嶼。”

“你别這麼嚴肅，我心髒受不了。”周嶼被她喊的莫名心慌，他笑着調節氣氛。

江魚頓了下，還是開口：“你不用這樣。”

“什麼樣？”

江魚抿唇，“我......”

“别說，别這時候拒絕我，我胃口才好一點。”周嶼先一步低下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