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看到前輩描寫的重慶小面,口腔裡充斥着口水,滴滴答答往地面流,十分沒有體面,餓的兩眼發慌,和月圓之夜對月嚎叫的孤狼有異曲同工之妙。
這樣的日子一過就是好幾個月,當山洞口的匕首痕迹到達一百二十條的時候,時間也來到最炎熱的八月份。
淩黛的衣服早在洗了幾次之後就撤換下來,主要每天都要下海收網,衣服總是濕哒哒的,幹了以後又沾上一層鹽,怎麼都洗不幹淨,又舍不得用淡水。
作為來時穿得衣服,這是她作為回家路上僅剩的體面,保存得很好。
麻繩穿過樹葉圍成裙子和背心,就算一身衣服。
淩黛現在已經可以很熟練的用草繩編草鞋,穿上草鞋就連走路都比原來快速很多。
至于原本的鞋,早在海上漂泊的時候,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沖到哪裡,上岸的時候已經是光腳的狀态。
反正不到萬不得已,淩黛死活不穿那些帶血的衣服,誰知道衣服原來的主人究竟是幹什麼的。
日子就這麼不急不緩地往前走,藏在草叢裡的木頭也被淩黛鑿空二分之一,隻要再努力一點,就可以趕在冬季來臨之前離開這裡。
時間過去很久,久到淩黛幾乎忘了前輩心中說過的話,直到一天晚上,被遠處細微的嘈雜聲驚醒。
聲音聽得不太真切,但在從來寂靜的孤島上,十分顯眼。
淩黛猛地睜開眼,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顧不得平複因緊張刺激而飛快跳動的心髒,一手一個手槍和匕首緊緊握在手裡,迅速熄滅床邊的火堆,洞裡立馬陷入一片黑暗中。
還沒來得及思考下一步該做什麼,突然想起來洞口還有一排提取淡水的篝火,來不及穿鞋,赤着腳快速往洞口奔跑。
雖然火堆熄滅,她好歹在山洞裡生活了這麼長時間,就算閉着眼也知道該往哪走。
一路提着心跑到洞口,遠處争執、謾罵的聲音傳來,偶爾還有幾聲槍響,和女人小孩的尖聲哭鬧。
淩黛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心髒快速跳動,遠方偶然安靜的時候,能夠清楚地聽到她胸腔裡砰砰砰的聲音。
心跳越來越快,呼吸越來越慢,到最後幾乎要害怕得窒息過去,自己把自己憋得夠嗆。
沒有經過專業訓練的人,在面對危險的時候,這樣本能的生理反應十分正常。
好在曾經前輩在信上再三叮囑過,她提前有了一點心理準備,也預想過無數次有意外該怎麼應對。
淩黛很快熄滅所有篝火,将洞口左側的幾塊大石頭搬開,露出一個巨大的洞口,一股腦把全部家當推進去,再把石頭搬回來恢複原樣。
隻要不是刻意尋找,誰也不知道她在這裡偷偷挖了一個地窖,當做儲藏室。
這樣的洞在島上還有很多,大多是儲存腌好的鹹魚,和那些槍械。
遠處争執聲還在繼續,能聽到男人還高聲吼叫着,女人和孩子不斷哭泣,劃破夜空把孤島也叫醒。
淩黛吞咽口水,覺得這樣不行,往前走了一段路,沒有聽見人群往這邊走過來的意思,扭頭往山洞裡跑去。
飛快穿上草鞋,又将剛剛來不及處理的東西藏在事先規劃的地方,一切都僞裝好。
深吸一口氣,換下一身草做的衣服,穿上前輩收繳的戰利品,從裡面找出來一個防彈衣套在身上,接着把帶血的迷彩服套上,腰帶紮緊。
除了腳上的草鞋和身上的衣服不搭,一切都是那麼的恰到好處。
她躲在洞口聽見争吵聲還在原來的位置,吧嗒一聲給手槍上膛,裝滿子彈,轉身朝着藏沖鋒槍的地方跑去。
沖鋒槍挖出來,手槍别在腰間,心髒還沒有恢複從前跳動的速度。
握着沖鋒槍的手好像上了發條似得,抖得厲害。
上下兩排牙也不遑多讓,咯咯咯不斷碰撞,兩腮以一種常人想象不出的速度瘋狂抖動,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明顯。
淩黛本人也越聽越煩,把沖鋒槍生疏地抱在懷裡,雙手死死摁在腮幫子兩側,物理控制。
也虧得她這段時間心底總是不安,每天都抽出一點時間練習槍法,從一開始後坐力太強把下巴撞黑青無數次,到現在已經可以達到擊中目标一半的概率,已經很難得了。
淩黛不忍心拿鳥做目标,幹脆射擊樹上的果子,也就是野果酸澀難吃,這段時間食物不少,才敢這麼浪費。
不過擊中的野果也沒浪費,取出子彈照樣入口。
她現在站的地方,已經和那群上岸的匪徒離着有一段距離,已經聽不到對方的說話聲,隻有零星的幾聲槍響,昭示着他們的存在。
人生三十載,從來沒見過血,她根本不知道前面的路該怎麼走,整個人都在崩潰的邊緣。
也不能一直躲在這裡,骨子裡到底還帶着國人生來就有的戰鬥基因,環顧四周,沒有足夠隐蔽的地方,唯一的制高點就是突兀出現在島上的山洞頂。
淩黛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回去,好歹是自己的大本營,周圍還有一些簡陋的陷阱,邁着堅定的步伐,半蹲着身體,隐藏在草叢中,快速往回急行。
槍聲還在繼續,也不知道對面怎麼回事,女人和小孩的尖叫聲始終沒有停止。
她和對方的距離逐漸拉進,對方應該也在往這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