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路和諧前往啟朝遺址走去,全程都是夏侯甲一人在叽叽喳喳,說到興奮之處,身上的腐肉還往下掉渣,普通人見了絕對扭頭就尖叫逃跑,完全沒有看下去的勇氣。
耳邊聽到淩黛偶爾哈哈哈的大笑聲,夏侯甲時不時欲言又止看她一眼,自從再次見面,她就特别好說話,即沒有和自己生氣,也沒有質問,仿佛之前自己不告而别,隻是一場暫時的離開,重逢的非常絲滑。
看似沒有問題,但這就是最大的問題。
不質問,不生氣,不是憤怒,就是忍耐,還有最後一種——毫不在意。
淩黛是個性情中人,有委屈從不憋着,不在意自然也不會假裝。
就隻剩下最後一種可能,還在生氣。
夏侯甲摸了摸鼻子,頓時掉下一塊腐肉,森森白骨在夜空裡瑩瑩發亮,看的一向勳貴做派的高長恭十分不适,默默遠離一些。
“有氣别憋着,你這樣我怕。”夏侯甲小心翼翼觑了淩黛一眼,哪怕吵一架呢,她一路上都是笑眯眯的樣子,說實話,瘆得慌。
他們三個,一個腐屍,一個鬼帝,還有一個人,但她更像鬼,一路笑,之前的龃龉呢?以她小心眼的性子,不可能忘了。
“呵,假死脫身,當初主子差點把天師府的大長老弄死,你就眼看着,現在裝的挺像那麼回事。”高長恭面無表情陰陽怪氣。
當初就差一點就拿到輪回鏡,誰知道夏侯甲這厮突然出現,到手的功勞讓他搶過去,不給你添點堵,真以為老子是善人呢。
“少落井下石,你也不是趁着她懵懂的時候趁機認主麼。”夏侯甲當時還疑惑呢,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姑娘,哪來這麼大的面子,現在可算是知道了,好家夥,從龍之功也差不多了。
兩人互相看對方不順眼,眼神對視的當口就直接吵起來了,也就沒看到淩黛眼睛閃過一絲暗茫,等她氣勢低沉,快速消失在兩人眼前的時候,剛把啟朝遺址打開的兩人,才恍然大悟,對視一眼,紛紛焦急起來,轉身就忘傀儡離開的方向快速奔去。
“壞了!”淩黛元神歸位的最後時刻,隻聽到夏侯甲咬牙切齒,恨不得拿根繩子把自己綁在樹上吊死。
如果在往常時候,她可能會得意自己騙過老家夥,但到了如今這個情況,隻能苦笑一聲,祈禱自己能夠再次天命加身吧。
誰也不知道向詩餘怎麼找到這裡的,彼時淩黛正在進行陣法的最後一步。
昔年帝俊賜予後羿一把“落日弓”,後來後羿又落日弓射下九個太陽,也不知道帝俊早知道,會不會後悔。
這世間一啄一飲皆有定數。
撮爾小國妄圖取而代之,作為僞日,實在不值得落日弓殺雞用牛刀。
當然了,這是張狂一些的說法,事實上,淩黛也根本找不到落日弓的下落,如果她是轉輪王的話,說不定還能夠嘗試一下。
但如今用帶着王氣的“鎮山河”做一把“落日弓”,箭頭揮向東瀛,還是在能力範圍之内的。
淩黛要趕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先一步将外敵解決掉,然後才能夠保證自己有足夠的精力對付餘孽。
“鎮山河”和“落日弓”,再加上轉輪王作為天生神祇能夠借用的天道法則,張弓滿弦,發射!
刹那間,風雲變幻,天地震動。
前一秒還天光大亮,随着弓滿離弦,漫天濃雲密布,趁着風勢雨狂在混亂一團的天色中驟然降臨,天壓地,神降臨。
弓尾發出铮铮鐵器铿锵,裹挾着漫天死氣,如煌煌大日般勢不可擋,自天際俯沖,呼嘯聲伴随着多年前苦難的命運,向着當年屠刀揮起的地方精準而去。
今日輪回終于在人間現世。
如果說曾經這片土地上四萬萬人的無辜逝去,是天地間的悲哀,那麼今日意義兩千五百人的死亡,也不過是因果報應罷了。
雖然頭頂上的老大以天色表示了憤怒,垃圾再怎麼惡心人,也不是随便讓小崽子踹翻垃圾桶的理由。
可惜天道再憤怒,因為三足鼎立僵持的緣故,也暫時拿她沒有什麼辦法。
為了瞞住老天爺的眼睛,淩黛之前不敢使用半分靈力,那一根根“鎮山河”之所以裹挾着王氣,全是她用自己的鮮血浸泡而成。
地動、山搖、海嘯起、火山出。
哀嚎聲、慘叫聲、求救聲。
隻可惜,一切徒勞無功,這個鍘刀,終于在八十年後的今年,徹底了解這段恩怨。
淩黛面無表情地目視前方,刹那間眼睛仿佛穿越萬水千山,看到了那片孤島上“可憐”的畜生們。
它們可憐嗎?
或許吧。
但誰不可憐呢。